凉月无声, 绛河星辰闪烁,一支竹篙轻轻扬起,打碎如镜的湖面倒映着的琳琅光影。
李承璟站在船头, 一袭深墨色的衣袍, 袖口银线织成的王爵规制的蟒纹已经微微磨损,银线断了几处,仔细看, 原本的四爪蟒就绣的歪歪扭扭,这是他曾经最常穿的衣服。
用料上乘, 那是她寻遍了豫章郡城, 买来最难得的湖绸。
她女红不好,因为他曾无意间取笑过她贴身佩戴的香囊上的祥云,她便再也不肯为他亲手绣东西。直到她嫁过来后他的第一次生辰,才口是心非般跟着绣娘在送给他的这件衣服上绣了一只四爪蟒。
她说,“郎君只在家中穿穿就好了, 若是穿出去, 恐叫人笑话——好好的淮阴王殿下, 袖口上竟然有这样糟糕的图案。”
他当时是怎样回答的,时间太久, 他已经忘记了。
豫章的深秋, 他再熟悉不过, 从十七岁被先太后谢氏驱逐出建康,他便来到这里做郡守。
云天隐入夜色,只要登上湖岸边的楼阁,就能眺望见那座王府。
细细想来,那短短的三年,竟是这一生最轻松惬意的日子。
自扬州败兵之后,外人都以为他带着残部不知逃向了哪里,而李承璟只是遣散了旧部,独自回到了豫章。
作为孝宗后人,他没有完成父亲的遗愿。先帝去世之时,他曾离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而最后,他还是选择暂时将小皇帝扶上了皇位。
因为人人都知道,这时无论谁做皇帝,都不过是崔谢两家手中的傀儡。
他要在摄政王的位置上韬光养晦,排除异己,一步步将那些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的士族门阀打压至失势。
可他没能做到这一步,便匆匆起兵逼宫了。
他曾想,手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都要。
可是美人离他而去,权柄被那个姓萧的寒门武将用北伐之功抢去,他什么也没能留住。
他此生最想要的两样东西,竟然都是被那个萧绪桓夺走了。
成王败寇,直至此刻,他依旧不甘心——
“伏阑,”他唤了一句撑船的手下,声音在旷远的湖面的上显得有些苍凉而悲慨,“叫你安排送去蜀郡的人,可有消息了?”
乌篷船悠悠荡荡,停在了湖中央。
伏阑扔下竹篙,跪拜在他身后,禀报道,“卫芸娘入了蜀郡城门。”
李承璟手心微微攥紧,淡声问,“茵茵她,信了没有?”
回答他的是伏阑的沉默。
夜凉如水,船停在明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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