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上照例又挂起了两只犯人们自己用红纸糊的大红灯笼。上面剪贴着欢度春节的字样。监房到处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确实有了过节的气氛。
天一直冻着,过年的糯米面还没有打下来。天刚刚见亮,乔萍萍就跟着伙房的犯人,把糯米抬上拖拉机,女人们叽里呱啦地说着话,等待拖拉机师傅孙来立发动拖拉机。
孙来立是个五十多岁就谢顶的老头,从他挺直的鼻梁和深凹的双眼,可以看出他青年时期的风采。孙来立在监区有一个人人皆知的精彩故事。他年轻时是一个在边区剿匪斗争中屡立战功的军官。后分配到某陆军军官学校任职,从而使这位天生风流的年青军人大开眼界,追随者也屡谢难绝。
就在军官天花乱坠决心放弃家中的糟糠之妻,重新开始新的生活那年春天,妻子突然找到了学校。军官心生歹意,将妻带到大街上去故意走失。可他的妻子据说是一路插着柳枝儿,最后靠着这些标记重新回到丈夫面前。当然孙来立终因男女问题,被送上军事法庭。后来,孙来立已经完全习惯农场的生活,糟糠的老婆也陪伴了他一生。
在监狱拥有这辆拖拉机的权力,就好比城里人拥有一部小轿车的权力那么大。因此他退休之后,依然不肯放弃他开了半辈子,早该像自己一样被淘汰的废旧机器。
由于天太冷,水箱已经结冰。他从锅炉房里提来一桶开水,灌进水箱,然后找来一把稻草点燃了,塞进发动机底部,这才坐到驾驶室开始放下刹车,让拖拉机先从斜坡上滑一段路。拖拉机发出了突突的声音,一股浓黑的烟雾弥漫了冬天早晨冷冽的上空。坐在拖拉机上的女犯发出一阵大惊小怪的叫声,拖拉机摇摇摆摆地驶出监狱的大门。
路面太滑,拖拉机没开出多远就开始东歪西扭,车胎上的草绳把整个车身弄得跳来跳去。几个女犯收住笑,她们感到呼呼的寒风刮刺着脸面生疼。她们的说话声零星地散在早晨的冷风中,碎片样地飘荡着。几个女人把乔萍萍推到最前面,然后她们挨个躲在乔萍萍后面,把脸贴到前一个人的背上。
将所有的糯米打成面离开镇子时,镇子里依稀亮了灯,朦朦胧胧,把冬天的黄昏衬托得无限寒冷。拖拉机摇摇晃晃地离开镇子。女人们蜷在面袋中紧紧地挤在一起,跟几块被人扔掉的骨头似的显得死气沉沉。
一路上飘散着松脂燃烧后的清香味,那清香味温馨入脾,带着熏烤腊肉的味道,使得几个女人感到饥饿难忍。她们漠然地看着远处山坡上的积雪,听着零乱的狗叫声,沉浸在思家的情绪里。
风是越来越寒,温度也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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