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已经有好几顿没吃饭了。但不知是谁把何清芳没吃饭的事报告了干部,秦枫来过两次,关红来过一次。她们的话全是一个内容,你这样做对自己的身体没好处,对改造更没好处。何清芳非常清楚这一点,她支撑着爬起来,但她的心里有一个冰冷冷的东西,有别于怕被判处死刑的那种绝望,同样让自己有撑不下去的感受。从前怕死也没这么哭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忍不住想哭。
米兰没想到何清芳会如此痛心,米兰在何清芳悲痛欲绝的样子里,体味到一种十分复杂的感受,她不明白是快感还是内疚,好像什么都是,又好像什么都不是。米兰被这种复杂的感觉弄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远远地看着何清芳,何清芳的头耷拉在床沿上,嘴半张着双眼死人样盯在一处,眼泪也跟玻璃珠子似的骨碌碌往下掉。
米兰走过去,拿过一张毛巾轻轻地拭着淤积在何清芳腮下的眼泪。何清芳如死鱼样僵硬地动了一下,冷硬的目光落在米兰的脸上,米兰有一种针扎样的刺痛停留在脸部皮肤上。米兰调过脸去,小黑鸭愣愣地站在炉子边看着米兰,她的目光里游动着光斑样的亮点,咧着的嘴将内心的惊奇僵硬地留在唇边。
米兰有些狼狈,她重新坐到炉子旁边。小黑鸭也面对米兰坐了下来,她仍然看着米兰。
米兰说:“你看我干什么?”
小黑鸭说:“你奇怪。”
米兰埋下头看着火上冒着热气的一碗饭,不再说什么。小黑鸭见米兰不说话,端过饭又去到何清芳的床边。
小黑鸭说:“何姨,总得吃饭呀。”
米兰也走过去说:“何姨,我知道你很孤独,八哥是你在监狱活下去的一种寄托。但这是监狱。人在囚笼,身不由己。没有了身体就什么也没有了。”
何清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她的眼光与米兰的眼光相碰时,有了些柔软的感觉。她没有想到米兰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认为从看守所到监狱,没有一个人能够与自己的内心形成对应。也许是痛苦和孤独的时间太漫长了,有着铁石心肠的何清芳,居然有了被人理解的辛酸和渴求理解的脆弱心情。
她止住了哭。她觉得思维变得缓慢柔和。她突然拉住米兰的手,眼光虽然没有先前那般坚硬,仍如一潭死水样幽暗。在这种幽暗的通道下,米兰似乎朝后退了一步,很快她便镇静下来。她只感觉到内脏被什么东西激了一下,流经那里的血液遭到了堵塞,形成一绺硬块僵硬着,能听见心脏撞上去的回音。
米兰不知道后来与何清芳都说了些什么。她第二天一睁眼,便看见何清芳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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