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云游赖头和尚言语犀利,掐指向天一算,摇头直说他舒龙作恶无数,造的生杀业孽太多,送子观音不肯点头。
舒龙一朝被点化,本埠风云了十多年的人物一夕间迷信,家里敬神龛,请观音,日日烧高香,又是拜大佛,又是做慈善,终于叁十叁岁高龄,才得一女,再请高人掐算,翻了好些词典,从诗经《陈风·月出》中“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择名舒窈,自小视若珍宝,如珠似玉捧在手心。
自这李行一来,什么都变了。
敬茶那日,义安会幕后各个大佬,一众牛鬼蛇神都出来,给足面子。
她端一杯热茶,躲屏风后,瞧得一清二楚——
人来人往的堂厅,一白衫黑裤的少年站在人群之中,他身姿挺拔,眉目出色,只是面容冷淡,满堂喧哗,独独他一人游离于外。
舒窈看一向只疼她的爹地拍他肩,眯眯眼,咧牙笑得活像见到亲生仔:“后生仔貌比潘安,前途无量呐!”
轰隆一声,杯子落地,天也塌了。
所有人朝她望来,只有少年的目光似利剑,似寒芒,破空飞来,阴沉沉,冷冰冰落在她身上。
他毫无感情地盯住她,像一条阴冷的蛇。
舒窈吓得一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囡囡,过来见人。”爹地招她过去,对他说:“这是小女舒窈,系我掌上明珠。”
“大小姐。”少年温柔地低头应声,好似邻家大哥哥,人前一副谦逊有礼相。
她错愕,她愤然,川剧变脸都没他快。
若不是她记得,他方才抬眼看她的目光有多可怕,说不定也会被他欺骗,以为他天生一副好脾气。
那宛如刀子落下冰凉刺骨,没有一丝温度可言的眼神,时至今日,依旧历历在目。
李行…李行。
光是提他名字,就令她口舌交绕,磨牙切齿,直想骂他个叁百回合。
她恨他,他厌她,两人同住一屋,见面好似仇人,分外眼红,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松口。
这是一九八九年春,九龙寨尚未拆除,苏联还未解体,英女王统治依旧灿烂辉煌,逢年过节处处都放《天佑女王》,一条界限街将九龙半岛横向一分为二。
尖沙咀贩毒卖淫,赌博抢掠,新界风云俱变,高楼林立。街南街北,好似镜中倒影,转眼两个世界,好得更好,坏得更坏。
这一年的香港,黑帮火拼,社团械斗层出不穷。
大陆偷渡严管无用,任人都想从中赌命还生,一争高下,从此拥靓妹,娶名媛,住大屋,车接车送,一步飞黄腾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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