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在云南这几年,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姥爷了。
佟珍珠熟门熟路的走进小胡同, 进了第三个大杂院,东厢房一间屋子半敞着门, 门前放着两个刚做好的白茬小圆桌。
窗台上的收音机里放着京剧段子,声不小,还挺热闹的。
头发花白的沈老爷子一瘸一拐的从屋里走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院里的外孙女。
佟珍珠大声喊道, “姥爷!”
老人家揉了揉眼睛, 激动地嘴唇哆嗦, “珍珠, 真的是你, 你打云南回来了?”
佟珍珠点头, “姥爷,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沈老爷子隔上一个月就能收到外孙女的信,信上总说一切都好,把个边疆夸得比四九城还好呢,农场不但发工资,还顿顿大米饭,三不五时还能吃上肉。
干活儿也一点不累。
但他一个字都不信,要真是那样,那下乡岂不是就是享福去了?
怎么可能呢?
他腿脚不方便,轻易出不了门,可有一帮子老朋友,别人家的孩子去下乡,可不是这么说的,苦着呢,吃不好穿不好住不好,还成天风吹日晒的在田里干活儿。
沈老爷子瞅着外孙女左看右看,这三年不见,个头窜了一截子,有点瘦,精神头儿看着倒是还好。
不像是遭了大罪的样子。
老爷子放下心来,又一瘸一拐的进了屋子,打开糖罐给佟珍珠冲了一碗糖水,还拿出半包点心。
“珍珠,姥爷早就盼着你回来了,明儿你大舅准来,我让他托托人,赶紧的给你找个工作!”
最近这一半年,已经有不少知青回北京了,就他以前的老牌友郑三,前儿来还叨叨呢,说他大孙子从东北农场回来了,户口和档案关系都弄回来了,可就这工作是真难找,四处托关系,才算是找下了一份铝厂的工作。
佟珍珠笑着说,“姥爷,不用了,我是党员还是先进,被农场推荐上学了,是北京中医学院的护士培训班。”
沈老爷子这下可真是太高兴了,一连说了十几个好。
佟珍珠把路上一直没舍得吃的几包点心拿出来,本来她还带了好几种水果,但水果不抗放,都让她吃掉了。
只剩下几个原本发青的芒果。
现在也早就熟透了,她拿刀子削去皮儿,把果肉切成块,沈老爷子尝了一块,点点头,“这南方的水果就是不错,可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