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清楚,那晚辉夜妖娆,二弟请我入宫夜宴。他显然还不知麟儿之事,不过因为四妹回归,他欣喜若狂,喝得酩酊大醉。清音那晚穿了一身血色罗锦,朱唇盈盈,珊瑚绿鬓,一曲琴一阕舞,临风艳赛仙魅,销魂蚀魄。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清音。”
静默,旧日尘埃皑皑,沉淀满室令人窒息的寂然。
汹涌的情感却快要没顶,充斥着刺鼻的酸楚,“她主动入宫,是要为枉死的丰家报仇?”
杜君鸿唯有长叹一声,郁结无法成言。
“那她为何没有成功?”
“瞳儿……”他一惊轩眉。
“我是说,为何她不痛快结果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卑鄙男人?就算只有一次机会,也有无数的死穴可以叫人救无可救的。”
“他毕竟是你的生父!”
她凄厉地扬高了声,“我杜倾瞳,没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
“你,你……”杜君鸿不禁抚胸痛咳,面色惨败又忧又痛。
倾瞳的容貌遗传自她的母亲,一身傲气倔犟,却比当年的清音更胜几分。然这世间君臣大节、父女纲常早定。不论她如何地不齿余承天当日作为,他始终是她的生父。如今当年的纠葛都被翻江倒海重抖了出来,她日后又该如何平衡自处?
欲劝,却又无从劝起,真真是急煞人。
倾瞳木然而立,只觉脑中一片沉沉轰鸣。
原来如此啊,一个为了利益无情无义的生父,一个为了爱人义无反顾的生母,自己的诞生,不过是一番不被期待的阴差阳错。
哭泣?
她为何要哭?
怨上苍不公,还是怨爹娘无意?
抑或是连不甘地呐喊,都不知该朝着何处的风向。
她只能高高昂着头,绝不承认那个该千刀万剐的人是给了她生命的男人。
受诅咒的种子,当然也要诅咒那个令她遭受抛弃的恶因。
可是为何会呼吸困难,眼前迷蒙一片,好像进来前的镇定都飞走了,钻进一个莫名的黑洞里。她几乎想去看看那里还藏着怎样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会不会冲出来恶毒地剖开人的心,蚕食人天良未泯的灵魂。
踉跄了两步,就狠撞上了旁边的桌椅。
开门声后,却有一双手扶住了她的倾倒,菊香怡然噙着隐隐的关心,“三妹!”
倾瞳一怔,转眸对上杜秋茗两潭盈然满溢的秋波,伸手就拂上她的脸颊,“大姐,为什么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