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潮生上辈子是北方人,更习惯吃饺子。可是在这里就不用挑剔了,煮年糕也很好吃,这应该就算她们的年夜饭了。年糕糯糯的,带着一丝甜味儿。
这丝甜味儿显得多么奢侈,多么虚幻。
潮生已经是第二次被甜味儿感动了。
好像这味道可以让她麻木的舌尖再回忆起往昔的幸福来。
过年很好,可以穿得暖和,吃得很饱,不用把手伸进冰寒彻骨的水里去洗衣裳——其实井水从地下刚打出来时是不冷的,手伸进水里觉得温温的。
可是外面很冷,有的时候刮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大风。沾了水的手很快就像是要冻僵了一样,可你也总不能一直把手伸在水里不拿出来,那样会冻坏。虽然你自己没觉得冷,可是那寒劲儿已经侵进骨头里了。
浣衣巷没有年纪很大的人,潮生没敢问为什么。
这个院子里年纪最大的是伍妈妈,她资历最老,看起来也的确很老,鬓发里有星星点点的白,脸上也有皱纹。可是听满儿说,伍妈妈还不到四十。满儿印象里,这儿也从来没有过五十以上的人。
不过潮生想,她大概明白原因。
如果继续这么劳作下去,大概不会活得太久。
再说,这里不但生存条件恶劣,重要的,没有希望。
每一天都在重复前一天,睁开眼闭上眼都是一样的日子。
生了病,太医是请不来的,药渣可能弄到一点,但是贵的要命。
所以潮生现在回想,自己在四十杖下面捡了条命,实在是运气太好了。
伍妈妈那时候倘若不给她弄药,她恐怕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早被扔到岁暮说过的那个地方去。
对,那地方叫宫人斜。
等众人围着火炉子说够了话,吃完了花生和烤芋头就散了。潮生和满儿留下来打扫——她们俩最小。
不管在哪儿,新人总是要被使唤的。
伍妈妈不知从哪儿弄了酒。其实她平时也会喝一些,不过今天显然是喝多了。
她坐在那儿,脸红红的,要不是熟悉她的人,真看不出她其实已经喝醉了。
满儿和潮生把她扶上床,伍妈妈并没有睡意,她坐在那儿,忽然嘿嘿的笑了,然后又呜呜的哭。
潮生有些不知所措,她没照顾过喝醉的人。满儿却像是已经见惯了,打了水来帮伍妈妈擦脸洗手洗脚,扶她躺下。她做这些熟练又自然。
潮生想起她等于是伍妈妈养大的。
也许她小时候,伍妈妈也这样照料她。现在她长大了,就反过来了。
伍妈妈嘴里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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