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芙蓉夹杂鹅毛锦被燃烧的气味,夏荷华半睁着眼望着天窗倒映房中的火舌,已然不能分辨自己身在现实或梦境之中。
反正不管身在何处都是炼狱,死又有何惧?
火场中空气越稀薄,呼吸越发艰难,绝望之中反而生出一丝对死亡的冀盼,期待死亡终结痛苦。
她艰难地勾唇扬笑,缓缓地闭上眼。这一切总算要结束了。
闕扶苏双眼被烟燻得流泪,他并不晓得夏荷华是否人真的在洋楼里,如果他再前进恐怕会死在火场中,然而,他不敢也不能不前进。
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因大火而起的人生变故。
第一场火让他家破人亡,第二场火让他失去挚友,这一次,他不能失去夏荷华──他生命中的光,他挚爱的人。
他一步步前进,已然无法发出声音喊她,只能摸索着大理石地面来到阁楼门前。然而,铜製门锁微烫,上了锁。
他站起身,用力踢开门,热浪朝他扑面而来,他立即趴下,就如在枪林弹雨中,快速匍匐前进,而后,看到了起火点。
火舌在法兰西床上狂捲,床上有一团东西熊熊燃烧,烧成一团火球,发出蛋白质燃烧的恶臭,他的心几乎瞬间停止,脑袋一片空白。
他立即脱下军大衣,不管不顾地扑上那团火球。
那团火球瞬间被他压扁,他以为夏荷华被他压塌,他疯了一般哭吼:「夏荷华!我不许你死!我不许!」
灼烫的火舌在床上滚烧着,他被逼着退了开来。
天窗上的雪被烧融了,内热外冷的温差让天窗瞬间爆裂,连带玻璃碎片在伴随着雪水往下塌,砸在床上,浇熄了火势。
闕扶苏反射性滚开,却撞到一个柔软的物体。
闕扶苏一怔,支起身看,竟是躺在地上半昏迷的夏荷华,他欣喜万分,眼泪滚落下来。
然而在他开口喊她之前,方才被浇熄的馀烬化为浓烈蒸气往上冲天而去,震碎了其他几片玻璃。
碎片往下掉落,闕扶苏想也不想覆上夏荷华的娇躯,感受玻璃碎片如刃划下,插进了他的臂膀与全身。
他疼得说不出话,等到碎片落尽,忍痛撑起身,拦腰抱起夏荷华一步步艰难地往楼下走。
廊道都是烟,他不能慢下动作,否则两人都要死在这儿。他再也顾不得背上满是玻璃碎片,索性仰躺,将自己当作滑雪板,搂紧夏荷华,一路嗑嗑绊绊滑下阶梯。
大理石阶和他身上的玻璃碎片摩擦,彷彿剜肉也似的凌迟,闕扶苏几乎要疼得晕过去,但他不敢停,他得带夏荷华脱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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