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单子卷成筒,背在身后,努力摆出成年男人的谱,“挺好的,这边老年人多,退休了没事干,是该学习学习。”
航发厂养活了好几辈人,现在落魄了,因为环境污染要搬迁到外地。
李之涌把自己当成一众遗民的大领导。
他爷爷是厂长,他爹是书记,他是档案员,厂三代,怎能不为邻里要个说法呢?
“季老师是哪里毕业啊?”他拔高声音审问。
干得好,齐佳想。
季濯语气谦和:“我从s大毕业,不过学的是数学,文学只是平日爱好,不太专业,略懂而已。”
两人对视,从对方眼里看到震惊,同时也心照不宣:
s大!好大的口气。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季濯像是能读心,他从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他的博士毕业证,数学系颁发。
齐佳险些踉跄。
“我在退休办录入档案了,现在还在流程中,下个月才能公示。”他补充。
李之涌比她还急,赶紧辩解:“哎,您这么正式做什么,太生分了!”
季濯笑了笑,说:“不要紧。单是给叔叔阿姨讲一讲,倒也随意,只是有些家长想把小朋友送过来听,涉及儿童,就必须做学历公证。”
“那…您是厂里职工?”
现在单位只剩搬迁的工人和他这种喝茶的闲人,一个数学博士,难道跟他李之涌齐头并进吗。
“不是的。我在大学里工作,只是恰好住在这边。”他不觉得冒犯,细细解释,“之前我住在别处,长辈老了,就过来近身照顾老人。”
“您家长辈是…”
她立刻打断李之涌的话:“原来如此,我就说呢,这里突然来了学问人,太荣幸了。”
季濯轻轻说:“没有的事。”
李海聊完了,上前招呼:“季老师来我家吃个晚饭吧,之前说好的,带您看看我们厂里的老照片,一直没找到机会。”李之涌狗腿地附议,父子同心。
“不了,今天要早点回去,李叔叔,我们改日吧。”
齐佳觉得他的“改日”很敷衍,但他看起来却又很和蔼。她不太确定,于是又多看了一眼,季濯冲她微笑,挥了挥手。
她没回应。太亮了,这个人太闪亮了,因为过分英俊,连带着他远去的背影,都有种特效光的气质。
季濯走后,李之涌扯着她,琢磨:“他是厂子里出来的?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住哪个楼?”
“我哪能知道。”她暗讽他的变脸大戏,“你这么想攀附,怎么不当着人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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