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剥豇豆。
见她面如土色地回来,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拍了拍身旁的矮凳,招呼她坐下。
她站在院中,满地落叶金黄,风吹过时,有红尘烟火香气。
越是幸福宁静,越像幻境。
像他与她这样的亡命徒,人生本就是激流险滩,暗礁密布。这不知从何处偷来的安稳日子,终究是到头了。
“你早就知道。”
她终于艰难开口。李崔巍的手停了停,抬头看她,眼神平静。
“尉迟乙僧去找你了。”
这句话,不是疑问,只是确认。
她点点头。方才在大福先寺中,她已知晓了一切。狐族的血腥往事、长生引的来龙去脉、她阿娘惨死的缘由,以及王将军五年后将死在幽州硖石谷、李崔巍两年后死于洛阳某处地宫的预言。
她从前不知道人族之外有狐族,而狐族之外,更有上下宇宙、天地浩瀚。人穷尽一生所探索的乾坤奥秘,或许只是沧海一粟。
天地不仁。
“你也见到了么,那幅《弥陀净土变》。”
她像失去所有力气一般,没有点头,没有摇头,只是呆呆看着他。
李崔巍像是已知晓了一切,一言不发,只是起身抱住她。豆类的清香弥漫周际,她闻到却觉得恍如隔世。
方才在尉迟乙僧的幻境中,她所见的不是虚妄之象,而是过去与未来数年中,她所切实经历过之事。桩桩件件,细致入微。最后一个场景出现时,她看见李崔巍浑身鲜血淋漓,被困在一处地宫内,在她面前合眼断气。她大叫一声捂上眼,幻境随即消失。
那景象太过真实,比回忆更让她战栗。
“要如何、如何才能让他不死。”
虽然知道是幻境,但是万一,万一它成了真。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也无法承受。
“人真是可笑可叹。明知终有一死,真正要死时,又不能直面。”
尉迟墨绿色的眼睛在暗处闪光。
“这个问题,李太史问过我,你的阿娘,当年也问过我。”
“李太史,他已知晓了?”
尉迟颔首,眼中有悲悯之色。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李崔巍所见到的,是她用匕首刺向心口,死在他面前的景象。
死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唯有关心之人不同,所见亦不同。
她看着他,目光坚定:“他答应你的条件,我也能答应。”
“容姑娘,汝此生最不能放弃的是何物。”
她低头思索,片刻后抬头:
“天下至道。朝闻道,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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