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想,慢慢的道,“下月十八便是圣寿节了,去年的十二月十八日乃是皇祖母六十整寿。那会儿可热闹了,命妇们也跟着入宫拜礼,不仅宫里连着三日都摆了宴看戏吃酒,就连宫外都叫人搭了棚子唱戏贺寿。父皇还令人重修了几座佛寺,僧人在寺内诵经,念经之声如潮水一般此起彼伏,经日不止,各国各地送了寿礼来。对了,岭南那里送了一座“翡翠亭”,大概有十个你那么高,用孔雀毛做的瓦片,光照下来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有好多好多眼睛……”
萧明钰说到一半,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忽而顿住声,垂了头去看,郑娥果然已经睡着了——也不知她是何时睡着的,现下睡得正香,乌黑的眼睫一根根的垂落下来,呼吸绵长,唇角还有一滴晶莹的口水。
萧明钰便止住了声音,从袖中抽出帕子替她擦了擦口水,捏了捏被角。他垂首静静的看着郑娥,许久方才缓缓的起身,放轻脚步往外走去。
殿外的宫人见着萧明钰从里头出来便躬身礼了礼,还有人提着灯笼上前来要替他引路。萧明钰摆摆手,让人退下,随口道:“我自个儿走一走。”说罢,他抿了抿唇,踏步走到了外头空旷处,满地皆是如水一般轻而凉的月光,微微仰了头,便能看见夜空中的万点星辰。
萧明钰独自站在底下,周侧无人,终于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自上一次太后圣寿,他跌了一跤后便夜夜噩梦,仿佛在心里头藏了一把刀刃,时不时的往外戳着人,剐心剐骨、血肉模糊的疼,逼着他早早失却少年该有的欢喜和天真,知晓什么是秘密和谎言。
甚至,对着郑娥这般懵懂的幼童,萧明钰都不能明言自己的心事——难不成,他要说:我梦见你死了,梦见母后死了,梦见兄长死了,梦见我自己死了?
谁会相信呢,多么可笑的梦。
第14章 长卿
就如同萧明钰所说的,很快便是太后的圣寿节,宫内宫外都早早的准备起来了,等到十二月初,宫内六局也都跟着显出忙碌的影子。
崔先生的课也由原本的一天减为半天,只上早上的那半天课。皇后已替几个孩子都备了寿礼但还是特意拿了本《孝经》给郑娥和二公主,让她们两个分着抄,既可以练字也能用来给太后做贺寿。
便是躺在榻上的谢贵妃都准备亲自做几件衣衫送去给太后,权当心意。皇帝常去蓬莱殿,难免见着几回。这一日,他没让人通传,打了个手势示意左右侍候的宫人噤声,自个儿抬步入了内殿,果是见着谢贵妃正独自一人靠坐在榻上,垂首做针线。
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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