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说了那样的话,那么今夜上江府所为何事已不言而喻。
而无论如何,这的确是她自己闯的祸。江令筹为人睚眦,柳轶尘虽聪敏,亦有几分手段,但在绝对权力面前,不过是刺绣的绲边,剑鞘的点缀,无甚用。
她不想让人为自己涉险,更不想,欠下这个人情。
此间事一了,她是会走的。找着了母亲,她势必不会再踏足京城半步。
柳轶尘未转身,闻言却默然了片刻,低头典典衣襟,沉沉道:“扶老携幼不是闯祸……‘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亏你白日还起了那半天高调,还读《墨子》。”
他念的是《墨子(兼爱)》中的一段话。她方才只看了一页就撂在手边,急急作画去了。
自己都抛在了脑后,没想到他记得。
杨枝一怔,半晌说不出话来。
柳轶尘衣袖一拂:“再者,你就不问问我上江府做什么去了?”低头轻笑,再一次问:“你怎知我就定会葬送前程?”
“大人……”
“我的确上江府了。”柳轶尘道:“我将金簪中的那半页账本交给了江范。”
杨枝脸色刹然一变,“柳敬常!”柳轶尘已扬长而去。
金簪簪梃中空,中间藏着的,是半页账本——说半页其实有些夸张,不过是一小爿纸片,是当日秾烟为自证清白,让小婢送来的。那纸片上记载着三个人名,分别为雁荡关总兵郭林,北军左副都督余璋,南军轻车都尉贺天祥。俱与大将军江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余璋乃江范亲信,郭林是江范巡雁荡关时一手提拔的,而贺天祥,则与江令筹同在国子监读书,颇有几分交情。
这三人,去岁一同从方濂所管的户部支领了约莫万两黄金。
支领的名目都是采办,可军中大额采办需报兵部批准,再由中书下令。万两黄金的开支,不是小数。
柳轶尘说查了邸报,并未见这么大的批令。
那么这笔钱究竟是怎么个支出去的?又是用在了何处?就不得不令人惊疑了。
是以那晚秾烟才道,柳轶尘若是见到了金簪,就不会在小小牢狱内与她罗唣了。
可柳轶尘竟然将那一页账本交给了江范!
这算什么?投名状吗?
枉她方才还担心柳轶尘会为了区区属下出气而得罪了江范!
到底是她看错了那厮!
人在宦场沉浮,身不由己、言不由衷之时良多,可……她本以为,柳轶尘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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