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头痛欲裂,跑到厕所吐了起来。
回到吧台位置上,看见卓杨来了,他找我找得很着急。
他抢走我手上的杯子:「你不能喝酒的!医生说过了。」
我没有想把杯子抢回来的意思,只是直愣愣地望着他,说:
「喝不喝,我都会死。」
他听了一时语塞,仰头把酒喝了乾净。
我盯着他一副壮士赴死志未酬的样子,笑了起来。
「笑什么?」
「你的人生还很长,不用这么视死如归。」
「何存律,」卓杨锁着我的视线,语气恳切,「开刀吧。」
他又说:「开刀还有机会,不开刀就只有死路一条。」
「要开你去开。」我断然地说,「我没想要和老天爷拼命。」
「你怎么这么消极?说不定开了刀,一切都有转机。」
「但要是我有个万一,活是活下来了,结果瘫痪,动不了也死不了,怎么办?」我问,笑了笑,「生不如死,何必折磨彼此?」
「......」
我叫酒保拿给我新的酒杯。
然后我静静地把一罐新开的烈酒喝的见底。
一直以来都那么讨厌苦涩的味道,在此刻却也无法让我感到厌烦。
原来死期将近,我还是会很依依不捨这个世界带给我的一切,无论是我挚爱的或是我厌恶的。
不知道又喝了多少,喝到后来,我头晕脑胀,听见卓杨问:「为什么不去见见她?」
「见过了,但不会再去见了。」
「为什么?」
「我怕我会哭。」
我说。
他忽然朝着我吼:「那就哭出来啊!」
我看他说这句话时要哭的样子有点想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哭不出来。
真的哭不出来。
当悲痛伤心到了顶点,眼泪就像是卡在生锈的水管里,再也流不出来,想哭也由不得我。
我看着卓杨变成在眼前晃动的叠影,知道自己好像醉了。
「你知不知道,」最后只有印象我说:「身为一个男人,最遗憾的事情是,看不见她穿白纱走向自己的样子,还有,听不到孩子叫自己爸爸的声音......」
接下来我们说了什么我都没记忆了,因为我喝到断片。
隔天醒来,我已经回到医院,陈卓杨真是敌友不分。
我看着那台相机默默地躺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又拿起来看了几遍。
每一张照片中的易渺都很美,我看得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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