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前,双目直勾勾盯着薛琅琊,灯烛下他又穿上了少年时期素净的鸦青阑衫,可是他们永远也不可能再回到九年前……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你一向就是这么恶毒!”
薛琅琊没有半点愠色,反而气定神闲地向她解释:“养珠教过我,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无情帝王家。身居庙堂之高,想保住自己想要的,就要先夺去别人拥有的,所谓权力,大抵都是如此。”
他轻抚黄玉案上平铺的龙边纸册,向苏浅笑道,“你大概还没有看过这份兵使诏草案吧?想不想知道,远征萧国的主将是谁?”
苏浅在纱袖下紧握双拳,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是谁?”
“你真该事先看看,从我嘴里说出,倒少了很多乐趣……”薛琅琊垂下眼帘,黯蓝双眸转向案上的兵使诏,悠然道:“京畿都督文浚源,于下月半晋升为左戎直阁将军,领一万精骑,送萧国太子景天翘回国复位。他如今与右狄直阁将军毛冼齐肩,官至从二品,直属天子统帅,可算是平步青云……”
面前女子双眸幽深,难以看出悲喜,冷冷打断:“我不信!”
薛琅琊望着苏浅,长眉微微上挑,似笑非笑地道:“是吗?”转手从袖中摸出半只黄铜所铸的虎符,捏在手心把玩,“为文将军所铸的虎符,将随兵使诏一起送到他手里,在养珠眼里,自然也是假的了?”
苏浅接过虎符看去,那只冰冷沉重的奔虎状铜符上,嵌着几行错金铭文:兵甲之符,左戎直阁将军文浚源执,凡兴士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者,必会王符。
眼前一暗,整个身体似乎失去了重量,恢复视觉时,发现自己被环拥在一个火热的怀抱里,面前俊美的男子,脸色沉凝,黯蓝双眸中却满是抑不住的焦灼,见她睁开眼,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苏浅望了他一眼,这一眼充满难以形容的厌恶与蔑视,复又合上眼帘,木然道:“我真后悔,当年在夫子庙前,为什么要救你……还有花朝节那天,若是没有拦你,让你死在艾拜随从的乱刀之下,如今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怨憎会(5)
本想服软示弱,可是面前女子,外表虽然温柔纤细,吐出的每一个字却摧人心肝,薛琅琊墨中透蓝的眸子,黯成死一般的静灰,半晌才缓缓点头:“原来你这么恨我?”俯下身将脸颊贴在苏浅颈项中,声音低沉得可怕:“养珠曾经说过,夫妻之间,若非相视如仇者,也不能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