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浸泡在福马林,两年的安置,经过三年的等待,解剖学老师既痛苦又煎熬,曾一度想让妻子转送至其他医学院,但念着妻子当年签下意愿书时便曾对他说:「若那天真的到来,我希望是由你和你的学生替我进行。」
许顁宽当时访谈大体老师的家属,正是解剖学老师的两位女儿。虽然解剖学老师也在场,但却从头到尾不发一语,作为一个当事者的同时却又努力扮演着旁观者。而在大体啟用仪式前,许顁宽被指派到福马林池迎接老师,福马林的味道让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一直到清洗完大体,他这才看清楚老师的容貌。
如同老师女儿所说,她曾是慈祥的母亲;如同解剖学老师所说,她曾是贤慧的妻子。
最令许顁宽印象深刻的是,在解剖大体老师的脑部,歷时五个小时,才将头盖骨切开,手边敲敲打打的工具,每一声都让解剖学老师难受,但却强忍着悲苦,仍旧保持着专业替学生讲解。福马林的刺激,呛得许顁宽双眼不停流着泪,但为了表示对大体老师的尊敬,坚持全程不戴口罩。大体解剖课真正的结束,是将大体老师们进行入殮与火化。
整学期没看过解剖老师掉任何一滴泪,累积所有的情绪在那天瞬间爆发。他看着满身绷着纱布的妻子,连面容都不可见得,却知道妻子安祥地躺在棺木内,直到大殮前,解剖学老师捧着妻子生前爱的香水百合,在棺木闔上时,也将手里的百合放置在妻子胸口。
许顁宽看着大体老师的棺木缓缓进入火化,身旁的解剖学老师瘫软在地上,回想起这一学期的解剖课,才彻底感知到人类的生命如此短暂且脆弱,医学系学生所背负的使命,曾在大体老师身上所犯的错,一併随着那火消失在眼前,此时的许顁宽从那时也发誓,未来自己上战场所要拯救的人,必定要远比送进火化里的人,还来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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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週的告别式流程,刚发下的纸上都有清楚说明。各组记得这几天再联系大体老师的家属,交代详细适宜,并询问家属对大体老师骨灰的安置。」许顁宽交代完毕后,便和院长走出实验室。
「许医师,这学期又辛苦你了。要忙着医院的事,又接下解剖学课程。」
「这没什么,每次上解剖学,总让我想起当年,师母的贡献。」院长微微一笑,「老师,真的、真的辛苦你了。若哪天躺在那的人,是我的亲人......我想自己没办法像老师一样如此有勇气。」
「生离死别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课题,只是做我们这行的,见得有特别多。如果可以,我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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