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脸轻轻贴在她耳畔,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哽咽。
“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同她道歉,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
他想他终究还是后悔了。后悔这么多年的刚愎自用,这么多年的步步紧逼。纵然谢璟不是他害死,可若当年他的手段稍稍温和一些,她或许未必会把这一切都怪在他身上……
薛稚没有反应。
她就如一尊泥雕木塑任他拥抱着,清波流澈的眼中静水无漪,双手垂在腰侧。
时辰将至,纵使心里不舍,桓羡也不得已将她放开。任重被放出来的青黛与木蓝将她扶至车上。
车帘垂下,马车启行,于杨柳春烟中辘辘远去。桓羡目光不舍地追随着垂下的车帘,然而自始至终那道帘子都未被掀开,她也自始至终再未看他一眼。
当日九华台上,那句“被你看上一眼都觉得恶心”竟成了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车马已经走远,远处的华林园中春明景淑,百花争艳。
一切都是美好的春日中景色。可他知道,他的春天,从此刻凋零了。
——
四月,初夏里时节,薛稚一行人到了华亭。
循着桓羡给的线索,她们终究找到了清水村。
十数年前的那场饥荒带来的后遗症已经过去,整个村子已经重新住满了渔民,唯独村口大槐花树下的那户人家是空着的,树下是两座修砌的新坟,墓前摆满了玫瑰。
当年名动京华的枕月楼花魁最爱玫瑰,这并不是秘密。
那两块墓碑上,一块写着“济阳江氏男江澜之墓”,另一块则写着“陈氏女之墓”。原来桓羡命人来安葬时,曾找当地的县令调查过,然而事情毕竟过去了二十多年,有关清水村的户籍资料已遭虫蠹,就连这户人家也易过主,又因修坟之事被官府迁走。他们最终只查到前户住在这里的人家姓陈。
江蓠,是她顶替的江氏女郎的名字。
师莲央,则是当年入教坊时鸨母取的名字。
那曾经名噪一时的花魁娘子,有一颗像蝴蝶一般自由而伟大的灵魂的孤女,终究是连名字也没有留下。
许是因为梁王不久前才来修缮过坟墓,墓前干干净净,并无什么可祭扫的。薛稚最终取出过来时择的芦苇,将那些已经凋零的玫瑰花扫至一旁,将芦苇摆了上去。
脑海中浮现出一段话,是当日在枕月楼中莲央同她说的。她喜欢芦苇,芦苇韧如丝,她喜欢它的气节。
彼时的莲央还同她开玩笑,说他年死了,就用芦苇来祭奠她。玫瑰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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