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日平安告诉他,陆相公暇时教他识了几个字,还夸他会念书,说纵然以后当个掌柜也得看得懂账本才行。
而那位大人看着跟她们便不是一类人,他来她们铺子里,连杌凳都不肯坐,茶也不多喝。
不过这哪里是她这小丫头能置喙的。
兰香一想自己是糊涂了,那位是宸哥儿生父,娘子已收了对方聘礼,那么多数都数不过来。
陈知璟心中存疑,有意去寻称玉问上两句,但这未婚男女定下亲事后当要避嫌,且两人下月初便要成亲,只得暂时按捺不表,私下派了人去打探。
陆绪与梁称玉在外头都以兄妹相称,两人都来自虞城县,果然一早便认识。
依这样说来,上辈子陆绪该已经认出自己,但陈知璟从未听他提过只言片语。至于梁称玉跟孩子,上辈子也不知去了何处。
照着那梦境,许是早死了?还死在他前头。
到“铺床”当日,前来鲁国公府的人竟是陆绪。
所谓“铺床”,便是女子家中父兄将她成婚后所用物件先送至男方家中,收置在新房内。
陆绪雇了个车夫,只一辆马车就将被褥、帐衾装好,陈知璟送去那么些聘礼,照理称玉置办的东西也不该如此寒酸。
陈知璟亲在门口迎着,见到陆绪虽觉得讶异,却还是迎上前去。
“国公爷。”陆绪先行礼道。
陈知璟未受他的礼,身往边上偏了偏:“陆兄不必多礼。”
他身后跟着十数个婆子,原想新夫人东西极多,怕是要搬上好会儿,哪知道就这么丁点被褥,一人一件,还有人手上空着。
陈知璟将陆绪迎入正堂内,令小厮去备茶,二人一前一后在楠木扶手椅上坐下。
“那日见了大人原还不敢认,后来听玉娘讲过,才知您就是玉娘夫婿。”陆绪笑道,“想是您已经忘记,玉娘父亲生前认我作义子,她如今没旁的亲人,我便越俎代庖。”
如今陆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陈知璟瞧出几分旧友影子,看着他说道:“倒不知你我之间还有这段渊源。”
下人送了茶盏来,陆绪接过饮了几口,便起身与陈知璟告辞。
称玉因要成婚,也不好再住在万胜街上,暂且住到了陈知璟安排的宅子里。
她成婚前一天,丫鬟兰香都未怎么睡着,这两进的宅子虽大,却还不如在她们万胜街上待得自在。
然而等她夜里起身,却发现娘子也没睡,一人就坐在院里的石桌边,怔怔盯着月光瞧。
“娘子。”她从身后唤了称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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