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文鳞撑着额头,尾音逐渐变成一声轻微的叹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从某时开始已经学会了叹气。他又习惯性地看向窗口,巧匠打磨过的明瓦齐整而精致,却漏不进一丝真实的天光。仿佛一个又一个连缀着的精巧谎言。
“可是你不觉得,一生困在一个地方很可怜吗。”他喃喃道,“所有的门,都看似可以四开大敞,实际上我都推不开。”
温鹄悚然。这样的话,他感到有几分熟悉——因而更觉恐惧,更觉不详。他靠近一步,犹豫地观察他的脸色:“陛下。”
“无事。只是有些犯冬困。”文鳞转过脸,揉了揉眼睛,还是对他稚气一笑,“让各位大人再议一议吧。不过如果天太冷,还是让他们及早回去。朕也想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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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帐放下,寝宫内外熄灯捧茶的宫人一时都噤声不响。文鳞倒头便睡,意识昏沉时,他也感觉今天自己的呼吸格外浊热,这似乎是发噩梦的前兆。他刚刚入宫时,被一摞接一摞的礼仪大事压得浑身酸痛,累虽然累,总归还是个强穿十二纹章衮冕的孩子,天大的事临头压来还是照睡不误。但过了没有多少时日,他再想阖上眼时,就觉得眼前的黑暗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重厚重的帷幕。其后总像藏着一些他所无法触及的秘辛。
整个内宫建在城中地势最高的北面,寝宫内有人照看着燃烧整夜的银薰炉。他没有理由感觉到阴寒。但还是冷。冷意像墨滴入水中般,无声无息渗入他的骨缝。他揪紧被褥,将脸埋入掌间。喘息之间,心跳如擂鼓,跳动也带着河面渐渐结冰的碎响。
午夜某时,他不敢陷入睡眠,浑身冷汗地翻起身,挥开床帐叫道:“请……请亦舍人来。即刻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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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梁把腰带恨恨甩抛在床上:“阿姊,那小皇帝怎么又找你睡觉!”
亦渠揉着太阳穴,阴郁地扫去一眼:“……校书郎,这里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你脱什么衣服。”
“呀……不好意思,错了。忘了。”亦梁吐舌,急忙把外衣裹起,“我闻见书页的味道就想睡觉(亦渠:那你在通文馆做的什么营生)。阿姊……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
“无妨。只是坐了一天,干看书,头有些晕。”她撑桌站起身来,扶着额头,真觉有些站不稳,“放心,天亮之后,我在值房再补一觉。”
“可……”亦梁不顾自己衣冠不整,忧心地看着她。他不由走过去,从后托住她手臂。
亦渠叹气,后靠在他怀里。她目光模糊地看往窗外,前院已经亮起了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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