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垂首,两人对视,目光幽静。
那日,狄仁杰留下与陛下一同用膳。
新月如一弯浅淡微刃,在月下对饮抚琴一曲,入夜持剑一舞,闲愁尽消。此刻尽兴,如何顾得了君臣之隔的扫兴。
陛下醉倒于花下:“狄仁杰,你可是真心效忠与朕?”
狄仁杰淡笑不语,陛下等不及他的回答,已安然枕着落花如梦。
狄仁杰端起杯盏,静静饮尽,泼墨般的晶瞳中漾过一阵煦风:“我确是不甘人下,但若只在你一人之下,便是甘之如饴。”
我倏地想起一句古语:一生得一知己足矣。
做朋友或敌人,原都是需要缘分的,懂你的人未必为你所懂,互为知音,世间更是难得。
非刻意为之,皆是偶然,仿若天成,浑然而圆满。
丝竹之音如润湿的雨丝点点滴落,嘀嗒嘀嗒轻敲于窗棂之上。
张昌宗跪坐席上,静静抚琴。
琴音因风摇落,如落花沾衣,芬芳浮散,旖旎绮思。
“你会弹高山流水么?”静卧于榻的陛下忽然问道。
“会。”张昌宗纤长的手指轻抚,淡淡地掐一把流水在手,层层漫上来。
“不,不对,这流水不对。”陛下眼中思绪漂浮,“真正的流水应当能激荡起内心的涟漪。纯净如山泉,如松涛,如烟岚,似莺歌燕舞,听者甚至抬头可见苍鹰矫健身姿划过天际……”
“陛下,您说的那是天籁之音吧?”张昌宗横眸不悦。
“一样的雪白的长衣,素缎外衫,碧绿环佩……”陛下垂首叹息,宛如呓语,“是了,是了,你没他那番光华隐隐……如此风仪,天下间确是只能有一人……朕累了,你退下吧。”
“陛下……”张昌宗启唇。
“朕说了,让你退下!”陛下倏地发怒,张昌宗再不敢多语,立即回身出殿去。
我知道,最近为立储之事,陛下不胜烦扰。
武承嗣与李旦,陛下仍在犹豫。
“素玉,你知道么,真正的高山流水,曾有人为朕奏过。”陛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在那暗夜深处,却有一片沉厚温润的水泽,波光潋滟,能清晰地映出某个人的身影……这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
我不懂琴音,只知知音原自少、俗调谩纷纭的道理,陛下心中的那方皎洁月华与清透潺泉,早已成为绝唱,恐怕世间再无人知晓那曾与陛下高山流水之人了。
“累了,是真的累了么……”陛下静握于榻,如一只与俗世格格不入的凤鸟,疲乏地俯瞰众生。
这些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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