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一整层都已经被清理干净,李谕与萧从简临窗而坐。今年京中出了大火灾。上元节时候民间放焰火被严格限制了,除了宫中,京中最大的规模的焰火就是在雁湖边上。
他们到的时间还早,大的焰火还没有开始,从酒楼高出向下看去,湖边大岸上已经挤满了人。湖
中游船也灯火通明。人声,乐声,与焰火声交织在一起,欢呼阵阵。
李谕与萧从简就着淡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李谕问到了萧从简的那盏灯——萧从简一进包厢,先把灯挂好,他总觉得萧从简对那盏灯有些太珍重了。
果然,萧从简说:“这是亡妻之物。上面的题诗是亡妻亲手所绣。”
李谕一下子泄了气。
他可以假装忘记萧从简是他的丞相,却不能忘记萧从简是个直男。即便忘记,也会被现实立刻提醒。
他之前也听说过萧从简的家事。萧从简与妻子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可惜妻子六年前病故,萧从简怀念至深,甚至拒绝了续弦。故事说到这里,说故事的人都要赞一句:天下还有这样痴情的男人吗!
但李谕从前不相信。他不相信这种太完美到刻板的故事,他在心中嘀咕过,也许这只是萧从简的众多崇拜者对萧从简的美化,是粉丝的附会,是群众想要一个完美而悲情的偶像。
然而此时此刻萧从简说了,这是亡妻之物。
“……她是喜静之人,平时不爱鼓乐喧天之处。正月十五是例外,这一天她还是会出门看灯的。”
萧从简寥寥几语,平平淡淡,仿佛谈论的不是挚爱而是一位老友。
窗外突然红光一亮,大焰火炸开了,巨响之后湖边爆发出阵阵欢声感叹的声浪喧哗。萧从简转头看向窗外,他微微仰起头,欣赏漫天的火树与银花。
李谕却不看,他只看萧从简。
焰火有什么好看,他看过比这辉煌千百倍的焰火,但他没有见过第二个萧从简。忽明忽暗的灯火中,他看着萧从简,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想,像萧从简这样位极人臣的男人,却把一个平凡的女人挂在心上,是不是太奇怪了。她没有被人说过特别美,特别有才华,却一直被萧从简挂念,是不是太奇怪了。
哈。李谕在心中笑了一声,他是在吃一个死人的醋。他原以为萧从简并不会深爱谁——萧从简应该深爱权力,这才符合丞相的人设。
乘车回去时候,李谕就安静许多。回到宫中时候宫中的热闹也到收尾时候了,出宫的女官都赶在门禁前回宫,笑闹声之中就带了许多急促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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