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松涛与鸟鸣。排污渠下游的村子都收了抚恤银,举村迁到南边更远处去了。
阎罗醒一会儿,盹一会儿,抱着怀里的阿茂走着神,却被社哥一声嚎给惊机灵了。
“差爷!是不是到了!这就是唐姑娘说的工厂,是不是?”
旁边车上几个少年瞠大眼睛,直勾勾看着山顶的“宫殿”。那“宫殿”的门面竟比庙岛上的神堂还要大,四四方方,灰不溜秋地隐在满山红叶中,像一座躺伏的神像。
山与他想象得不一样,只看山脚便知不一样。
山脚下好大两个宅院,门面不高,却挂着大红匾,疍民扒拉着仅认识的几个字,磕磕巴巴认出来,左边是“义学堂”,右边是“慈善院”。
学堂门面威风不必提,那供养孤寡老人的慈善院竟也是红砖瓷瓦,修得比地主老爷的大宅门还威风。
一路上山,路上的茶棚都造得精精巧巧,棚子里没茶倌做事,几排茶叶罐子整齐放在柜架上,旁边打了口水井,烧水还是煮茶全凭路人自己。
他们这样一群贫家雀儿,灰悻悻地像逃了十年荒,行到厂子大门前,竟有人等在门口迎接他们。好多的人,听说都是东镇上的穷户,两边互相打量,村户看疍民的新鲜,疍民也瞧他们的稀罕。
这些村户家家有家家的土俗,带着他们燃鞭炮、踏火盆,除秽气,说得极真,好像踏过这个盆,以后的半生就平顺了。
阎罗有点想笑,可他唇角的苦纹太深,二十来岁长出了四十岁的脸,笑起来跟煞神似的,当配他这诨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