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璧只觉得有些疲倦,捶了捶肩膀,又吩咐竹息进了一盏高峰云雾,闲闲行至那幅高高挂着的“寿”字面前,驻足深思。
竹息低低道:“太后娘娘可是喜欢这幅字?”
“这幅字,是用缂丝的技法织出,所以看来格外饱满传神,更何况,缂丝所用的蚕线是用金银线、冰蚕线与绿珠线细细捻成,从不同的角度看去,能呈现不同的色泽,如雕琢,又似镂刻,的确是用了一番心思的。”
竹息笑道:“常言道:‘一寸缂丝一寸金’,且奴婢听闻,皇后娘娘前后花费数月才完成这幅字。其实,花的心思再多,若太后娘娘不喜欢、不挂在颐宁宫正殿之中,终究也是没有价值的。”
朱成璧的眸光如泉水淙淙流过,在竹息身上缓缓一转:“竹息,你是不是想问哀家,对皇后是否会有所改观?”
竹息忙道一声不敢,只垂了眸子静静道:“皇后娘娘到底是朱氏一族的女儿。”
“就因为她是朱氏的女儿,哀家才不会自毁基业,更何况皇后近来似有长进,算是熬出些成就来了。”朱成璧随意拢一拢鬓发,目光漫过殿外层层织起的雨幕,透出一丝寒意,“皇后养尊处优十数年,当年却不惜让身子虚寒、方可以名正言顺在九匀千步香里添加牛膝,造成是为人陷害的假象。又时时来颐宁宫侍奉哀家,导致哀家小产,但说到底,她也是心怀担忧,若摄政王拥幼子而逼宫,凌儿轻则封王别居,重则幽禁甚至是秘密赐死,她万万不敢寄希望于摄政王的仁慈,只能除去后患。”
“牛膝遇到白茅根,能生成功效足以与麝香相当之物,看来皇后娘娘是一早察觉到了凤仪宫的问题,知道有人想要害她,才会将计就计,使用九匀千步香,以自损为代价打落太后娘娘的胎儿。只是奴婢疑惑,皇后娘娘究竟是何时发觉太后娘娘有了身孕?如果是在太后娘娘在凤仪宫假装晕倒之后才有所发觉,那便无法解释为何在此之前,皇后娘娘就已经开始使用九匀千步香。”
朱成璧缓缓转一转手指上的那枚银缕蜜金的猫眼戒指,冷冷道:“皇后初入宫闱,哀家为防她日日专宠,要求皇后时时陪在颐宁宫学习如何料理后宫琐事,若她在彼时就发现哀家的身孕,也就可以解释她为何要哀家去凤仪宫用膳。那一日,哀家在凤仪宫逗留许久,胎儿大大受损,即便细细调理了又有何用?更何况在那之后,皇后时时来颐宁宫侍疾,她衣袖之间满是九匀千步香的气味,又是何居心?”
“但是,皇后娘娘素来在诗词歌赋上用心,若说是香料,太后娘娘不觉得娴贵妃娘娘用起来更为得心应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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