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人们都带了更多的东西。卷子面,肉酱,八宝辣酱,白糖红糖,芝麻酱花生酱,鸡仔饼杏元饼干,市面上能够买到的东西,他们手里全部找得到。女职工甚至连卫生纸都带上一箱。还有毛线,没事的时候可以织件把毛衣。还有挑花线,空了可以钩被罩茶巾。
春节后赌局稍稍消停了一阵,各人都有各自的见闻要说。市里关于三线厂有什么精神,群众中有什么小道消息,“四人帮”被打倒后文艺又是怎样的活跃,多少老歌唱家都出来了,又有多少大毒草拿出来放在新华书店的架子上卖了。而最气人的,是那些留在上海死都不来的人也没怎么受到处分,一样过得很好。先前骗他们来的时候曾经威胁说,如果不服从安排,二十年不包分配的话果然是吓唬他们的。有人扛过去了,留了下来,也分配了,来的人都后悔莫迭,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就应该死硬到底。从来法不治众,大家都不动弹,上面也没有法子不是。
徐长卿去见了几个老同学,有人装病,后来进了街道工厂。有人不装病,后来也进了里弄生产组。大家见了面就嘲笑他,说谁让你要这么积极?徐长卿笑笑,说见识一下广阔天地,也是一种磨练。同学都笑他,别装革命了,谁不知道你呀,哪次革命活动有你的份?你不是专门出去下棋的吗?书包里什么书都没有,就有两袋棋子,和一张自己做的折叠棋盘。
说到书,留在上海的同学拿出几本书来,说是新华书店买的。居然是《百合花》和《青春之歌》,徐长卿急吼吼地像抢一样借了来。同学说,你是没看见那排队买书的场面,头一天不知怎么放出了风声,说新华书店要到一批毒草,结果半夜三点就有人去书店门口排队了,比过年前排队买鸡鸭鱼肉还要积极。人家买鸡买鱼,小菜场的摊头前丢个菜篮子扔半块砖头,就算是占了号头了,谁都认帐,不会乱了队伍。这排队买书啊,就没有扔砖头的,全是穿着军大衣站一夜。徐长卿拿了书就没怎么听得进同党的话,同学说,我都说了借你看,你急什么?拿回去慢慢看好了,走,我们出去逛逛。
又叫了一帮同学,走在街头,逛逛商店,买点零食吃了,商量去看电影。电影院门口也是人山人海,售票窗口前挤满了人,一丝缝也没有,不要想钻得进去。要看电影只有一个法子,问黄牛买高价票子。徐长卿好久没见过票贩子了,想果然是不一样了,人都大胆起来,连黄牛都有了。这个春节,仿佛有春潮在人心里涌动,兴致比气温要高上许多。
后来还是问黄牛买了高价票,电影放的是十七年解禁复映的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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