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厂里的时候,宣传部的人就说过厂子在黄山脚下,风景优美。但去了快有一年半,他还没去过。几次搭车到了屯溪,又因车子不顺路,一再错过。他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想这话无聊得很。实则是两个人站在路边要等一个多小时,他又不好说我先回去了,把一个年轻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出于礼貌,才找点闲话来聊。
两个人其实是旧识,在从前没到安徽去的时候,他们就是一个厂的,但此前没有过工作上的交集,他又不是喜欢和女孩子搭讪的人,对美丽的女孩子更是有一种避开的习惯。而在进厂之前,在学校里,哪个男生胆敢和女生说话,那是要受到所有男生的取笑和嘲弄的,女孩子要是主动和男生说话,更会被视作轻佻,男生女生界限十分清晰,不得越雷池一步,那就是三八线和柏林墙。是以在前往安徽的车上,刘卫星初识申以澄时,就问过徐长卿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徐长卿装睡不答,一来是和刘卫星不认识,二来是不习惯和别的男人谈论女孩子,三来也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后来到了厂里,先是分在不同的小组,后又因刘卫星不停地在耳边念她,更是没她说过两句话。这次一同乘车回上海,才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申以澄倒似比他自然,接过他的话头说:“去过,整个县城只有一条街,街上只有一个警察岗亭。”两个人说这话的时候,都看着前面十字路口的那个白色的警察岗亭。她像是知道徐长卿为什么忽然提起屯溪,便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讲。
“只有一家新华书店,只卖十几本书。”徐长卿说。
“有一个礼堂,每次去都在放同一部电影。”申以澄说。
“《闪闪的红星》。”徐长卿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这个话头一开,两人之间的陌生感和距离感慢慢消失,徐长卿给她讲他这一年多搭车去了那些地方,申以澄也讲她去了哪些村子,讲厂子周围的那些一个姓一个姓聚居的村子,他们村里的那些大大的祠堂,他们的房子怎样的漂亮,窗棂都是雕花的,大门上还有砖雕。墙上写着“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的对联,和“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标语一同出现在古老的住宅里。
申以澄说:“他们的房子很漂亮,可是家里却什么都没有。”
徐长卿在山里漫游时,时常去当地人家里要水喝,那里大屋子和空庭院同样让他惊奇,也让他对申以澄惊奇。在这一年多来,还没有第二个人和他谈起那些祠堂和对联。他说:“我在一家人家的影壁墙上看到的诗是‘为忆渌江春水色,更随宵梦向吴洲’。这首诗我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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