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哥正相亲准备结婚,正是要用钱的时候。因文革而耽误的这一批大龄青年,这个时候都忙着在相亲谈恋爱结婚,那些从黑龙江建设兵团回城的知青,那些去了云南农场的红卫兵领袖,那些在崇明岛上海农场的市农,一个个回到了大上海,加入失业者的大军中。曾经的风云人物青年学生,现在不得不去街道工厂和集体单位,变成了二等公民,在婚姻的市场上被人品头论足。大龄,知青,没工作,无婚房,就这是他们的现状。在文革十年中从来不觉得重要的房子现在成了最重要的问题。那些年里适婚的青年男女都去了边疆和乡村,城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父母想念他们的面容还停留在奔赴上山下乡的火车上,一张张白净的面庞,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儿女,等他们回来,欢喜还来不及欢喜,房子已经成了他们融洽感情的最大敌人。父母们想不明白,怎么离开他们时天真纯洁无私心的小儿女,回来一个个都成了凶神恶煞,逼着他们退休好让他们顶替工作,逼得他们住到小房间去好把大房间腾出来让他们结婚,逼他们拿出来那一点点菲薄的积蓄好让儿女们买全套的婚房家俱。没有为这个家庭做过一点贡献如今又来剥削他们的老本,不是每年都寄衣服寄猪油寄肉酱寄钱寄粮票的吗,没有感恩没有孝敬只有无没完没了的索取。房子腾出来了,工作让出来了,媳妇娶进门了,孙子孙女生下来了,空间逼窄得要人的命了。而外滩防汛墙上靠着的情侣一对对间隔只有一拳,你们谈你们的恋爱,我们说我们的爱情。
徐长卿的大哥虽然没有上山下乡插队落户,但一样成了大龄青年。他在上海机床厂当一名技术员,有国营单位的铁饭碗,有学历有本事,但因为家庭出身,一直没有对象。工人出身的姑娘不肯嫁给黑五类,黑五类出身的姑娘同样不肯嫁给黑五类,通过婚姻改变现状永远是姑娘们谋求更好出路最简单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在朝不保夕的时候,结婚的需求退到了后面,青年男女纯洁得如同孩童,而当一切回归正常,情爱的饥渴汹涌澎湃,到处都是一对对等着结婚的人,再一看左右,人人已不再年轻。这也是为什么徐长卿在安徽山里看着老叶朱紫容的恩怨,看着女青工被男青工们围追堵截地表白求爱而不动心的原因。那些人因为命运尘埃落定、此生与上海无缘才有了落户当地的想法,而徐长卿家有大哥还没结婚,自己年纪也小,怎么也不会考虑谈恋爱找对象的事情。一旦找了对象谈了恋爱,接下去就是结婚,光谈恋爱不结婚那是流氓行为,而结婚就是一个表态,打算老死山里不回来了。这是他万万不愿意了,先前是没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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