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青荇将兄长的遗躯平放于地上,为他掇拾好凌乱的衣袍,再用自己的衣袖仔细拭去其脸上血渍,让其留有最后的体面。
两人同父异母,虽有兄弟之血脉,却无兄弟之情、兄弟之实,直到阴阳相隔才有了惺惺相惜,实在叫人唏嘘。
做完这一切,黄青荇才应道:“裴大人何必以此来羞辱我?鄙人姓黄,字青荇,恩师唤我黄青荇。”他承认王高庠是兄长,却不承认自己是异族。
“水荇青青满绿波,与青山相映,你的所作所为岂配得上南居先生的‘青荇’二字?”裴少淮继续质问道,“你何来颜面唤南居先生为恩师?你对得起他的栽培吗?”
黄青荇起身,锦衣卫双刀拦在他的身前,他却不管不惧,生手握住刀刃,任凭手心漫血,直勾勾看着裴少淮道:“你为当朝天子,我为其子淮王,各为其主,成者活败者死,仅此而已,谁又比谁高贵?”
他不承认自己与上家是一伙的。
黄青荇继续癫狂道:“倘若我今日早到半个时辰,顺利拿到虎符,助淮王坐上皇位,我黄青荇便是从龙大臣、权柄滔天。”他闭眼贪想着,一脸兴奋仿佛事已成真,道,“待我替恩师正名,让他成为大庆国臣,世人乃至史书青笔只会赞誉我尊师重道、有情有义,届时,又岂轮得到你在此问我姓什名谁?”
“你连南居先生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此一口一个尊师重道,何其可笑。”裴少淮道。
也许在黄青荇心里,把邹老夫妇位置放得极高,堪比再世父母,也许在金陵城里,他是真的在尽心竭力照料二老……但这些弥补不了他的过错。
自他以钱道祸害百姓,不顾百姓死活以谋权时,他便已与南居先生背道而驰,成了南居先生口中的稗草。
“我不知晓恩师想要什么?也许吧……”黄青荇争道,“但我知道恩师必定不想要猜忌、排挤和党争,不想一心为君却被君罚,不想自己的门生惨遭贬谪、不复重用!”
“你经历过吗?裴大人。”这轻飘飘的一句,就像是毒蛇缠绕在臂上,对着裴少淮的鼻尖吐信。
从这一点来看,对家确实成功了,成功把黄青荇弃养成了一条自私自利的孤犬。
“是,我承认,闽南三大姓的钱道计策是我出的,通过钱肆发行交子,空手把百姓的家财掏空耗尽,让三大姓牢牢把住货源,奇货可居,逼死小商户……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黄青荇忽而哈哈大笑,嘲讽之意十足,他提醒裴少淮道,“不要忘了,这些不过是当朝皇帝玩剩的把戏。怎的?他贵为天子,大肆印发宝钞便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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