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右手还搭在按键上,他朝着北方,朝着家乡望的眼神还没有收回来,战机已经砸上了山体。
那是一个尖锐的,巨大的岩石钝角,在跟飞机相撞的片刻炸裂开来,而他和他的战机,则仿如一朵巨大的烟花,怦然炸开,并腾成了一团火焰。
火焰照亮山峦,那是一片红褐色的,寸草不生的岩石山。
乱石嶙峋,在火光的照映下,触目惊心。
陈思雨怔怔看着。
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靠近那团烟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冷峻。
但她此刻才意识到,有一个飞行员丈夫是件多可怕的事了。
战斗机飞行员的死亡率在解放前是百分之九十九,放后很长一段时间也保持在30%左右,所以,她会有很大概率,送完整的丈夫出门,但当他出事,她甚至连他一片指甲盖都找不到,只能去跪着亲吻那片留有他痕迹的泥土。
风声,火焰的燃烧声,空气中刺鼻的焦糊味儿,突然,远方一声巨响惊的陈思雨颤了颤。
那是大战机,它已经逃出境了,现在已经是在国外,它已经奔向自由了。
此刻的它或者在庆幸自己得到了自由,可就在自由的曙光中,它被冷峻拼死的一击给击中了,它在空中陡然炸开,巨大的气流和焰火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蘑菇云之后,又是一声巨响,爆开了更大的烟花。
陈思雨双目迸裂,却又哭不出声来,抓起头发,她哭到撕心裂肺。
她觉得这肯定是个梦,她挣扎着想醒来,却她怎么都醒不来。
她看到梅老捧着报纸,整个人都在颤抖,冷兵跪在他面前,也在看那份报纸。
报纸上的字清晰可见:1971年9月xx日,原xx部领导人xx携全家叛逃出境,因飞机失事,于蒙国境内坠毁,无一生还。
梅老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泄露的指令,谁给的飞机,谁害死的我的峻峻!”
冷兵膝行往前,似乎要说什么,陈思雨也凑了过去,想听。
她也想知道那枚弹头从何而来,怎么就会击中冷峻。
但就在这时,她却醒了。
她猛的醒了过来,伸手去抓,是军垦农场招待所的钢管床,她去摸,是带着泥土气息的土坯墙壁上,报纸糊起来的墙壁,簌簌作响。
陈思雨闭上眼睛,还想回去继续那个梦,但梦既已经醒,又怎么能回得去。
但仔细回想那张报纸,上面的名字清晰可见,她想起来了,那不是历史上,‘她’的同伙,因为叛逃而飞机失事,全家死在邻国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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