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兔拿着项宝贵的信拜在澹台老爷面前时,已经是继文三年三月末。
他从元宵前便离开苏州,三日后到了无锡,并没有直接去寻澹台老爷,而是在米市旁捡一座荒弃的关公庙住下,省吃俭用,每日去米市观看交易,认熟了大部分米商的脸,又记下密密麻麻的米价波动。
到了晚上,他便拿着那些米价研究,为何一个月前一石米要六钱,半个月后涨至八钱,到了今日,竟然涨破九钱!照这速度,难道这个月大米将会贵至一两银子一石?那也太贵了吧?一般人家怎么吃得起?奇怪的是,价格越贵,这些日子米市交易得反而越火爆,开仓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叫买声,买米的客商大多备好现银,当场交接结清。白花花的银子,就跟水似的,快速流动在米市。
反复观摩研究了将近三个月,带着满腹疑惑,这才去拜见澹台老爷,被留在畅春园住下。
冷兔将问题请教于澹台老爷,澹台顿时对这年纪小小的后生少年多看两眼,暗忖,项爷介绍过来的人果然不同寻常,不急不躁,善观察善思考,行动先谨慎而后果断,这些都是进入米市的优秀品质,难得的是,这少年还无师自通。
“年轻人,米价基本上是遵循四季稻谷收割的规律,供应与需求,两相呼应。这两个月,去年的米即将吃完,今年的新米最早也要五月份上市,因此米价每日上涨。”澹台指点冷兔道。
冷兔道:“一味上涨,大部分人买不起,可以先吃地瓜、冬麦熬过去,那些高价拿米的人岂不是卖不出去?等到新米上市,他们岂不亏大发了?”
“正是这个道理。别看米市上的人个个能说会道,聪明得紧,越是聪明越是贪婪,人心一旦太贪,就会成为年轻人你说的那种‘亏大发’的人。”
两人说着话,十分投缘。澹台叫冷兔抽时间和几个大米商聊聊,他可以帮忙办个家宴,将那些人邀来做客。
澹台办事极有效率,次日便约好晚宴,郑重向贵客们介绍了冷兔。宴罢送客,却叫自己女儿澹台明月陪冷兔回园子后头醒酒安歇。
这意思很耐人寻味,似乎有招婿的企图?
冷兔这方面还没开窍,丝毫不避忌,喝着澹台明月送来的醒酒汤,还和她闲聊了几句。
澹台明月人如其名,就像庭院前仰头一望的那一轮明月,生得端正干净,和善可亲,说话做事既大方又温柔。也许她不如项宝贝的憨直、明艳,但和项宝贝那泼辣又钻牛角尖的劲头比起来,澹台明月真是好相处太多。
“冷家兄弟,你这名儿是谁起的?”澹台明月微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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