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的地方,对他说道:“就算谁都不记得何家当年的风光了,这块石头也还记得。”
何愈的手攥成了拳头,然而指骨间传来的阵痛却并不能让郭子怡的话从他的脑海里消失。就算你自己愿意过这种日子,那你又有没有想过何老爷子,有没有想过你和嫂嫂将来的孩子,难道让他们也跟着你吃这种苦吗?何愈这是恨极了自己,他是个懦夫。
就在这时,柳小六匆匆从街上跑来,一把将抱头坐在地上的何愈拉了起来,大声说道:“找着了,找着老头子了,你现在快去看看。”何愈忙从阶梯上起来,跟着柳小六匆匆往城北奔去。
城北的集市上人声鼎沸,糕点铺面传来食物的香气,绸缎馆门口的彩色丝绸随风飘着,但还是能从飞涨的物价上窥得荒年的影子,街市上多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他们捧着一只破瓷碗,沿街讨着生活,也正是这些乞丐认了出来,那个在集市前的那滩泥水坑里打滚的老头,正是他们苦苦寻觅的人。
何老头躺在泥潭里,污泥沾满了他的脸颊,而他满不在乎的用手捧起泥水,往自己的身上抹,往自己的脸上抹,和那些在猪圈里肉猪没有任何区别。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观看着,他们的眼睛盯着何老头暴露在外,松垮垮垂下来的子囊袋,不屑而怜悯。他们交头接耳的低声说着,说着原来何家多风光啊,家里有钱,还娶了个美娇娘,结果呢?活生生被这么个疯子败成了这样,可是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哟。
这些声音无比清晰的传进了何愈的耳朵里,何愈看见自己的父亲只穿了一件粗布外衣,外衣穿了很久,手肘的地方已经磨损了,还是好心的柳大娘在那里用一块颜色相近的布补了一块,补的地方针脚工整,有一圈黑色的丝线。这件外衣上没有系腰带,露出何老头干瘪的胸脯,两侧往外突的肋骨,已经两条青筋往外爆出的大腿。
他的父亲老是被人说是疯子,像看牲口撒尿似的看着他出丑,但只有何愈记得他爹没疯的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他爹从药铺回来,带着一身的药味,会把他从地上抱起来,然后高高的举到半空中。纵使多年之后,何愈想起他的父亲,永远是这样的画面,将他举起来,让他看见屋檐外迷人的落日。
何愈淌过泥潭,向何老头伸出手,低声说:“爹,该回家了。”
何老头木然的双眼抬了起来,好像在看何愈,又好像透过了何愈看向了别的东西,老头喃喃自语道:“你是谁?”
何愈:“我是你儿子,”他顿了顿,“我是何愈。”
何老头沾满淤泥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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