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手指悬在半空中,想去轻触一下因他而起的伤痕,却又缓缓收回口。
“我……不再逼你了。”他轻声说。
“如果你想留在这地方也好,好山好水,太平安稳。跟着我走,又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
接着他的手轻握上她的脚背,弯下身,将那系在脚上的结也结了开来,当她身上所有的绳索都被解开后,他站起身,从柴房离开。
她的手可以动了,脚也可以动,她可以自己走出去了,但这一刻她还是静静地抱膝枯坐地上。
他不逼她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她终于自由了,终于可以继续她梦寐以求的平淡生活,终于可以一个人好好过了。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某一个角落,却又突然泛起了苦涩。这次,他大概是真的走了。
又过了一会儿,柴房里进来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老一少。小童手里拿着一只托盘,托盘抵到有愧手里,上面是一碗阳春面,飘着香油的面汤上点着一撮碧绿的葱花,
算命先生缓缓在有愧面前盘腿坐下,开口道:“吃罢,那年轻人要人准备的。”
有愧点头,拾起筷子,挑了几根面,小口吃了。
算命先生虽然看不见有愧的脸,但他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有的故事不用过问,便能看见故事里的伤痕。
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姑娘,胸口中了一箭,顺着河水飘了一路,飘到他门前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这样的遭遇,想来一定不是幸福的。所以他不问,而他不问,她便不说。
小童突然说道:“哎哟,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掉金豆豆,金豆豆都掉碗里去了。难道,难道是这面里没加盐,你嫌胃口淡?咳,淡了你就跟我们说啊,至于这样么?家里又不缺这点盐巴。你这个样子,说出去被人听了,还以为我们师父亏待你了呢。”
那小童脸皮薄,平日里他一直把有愧当自己的对头,斗嘴打闹惯了,这会儿一时转不过来,有些不好意思跟有愧说什么宽慰人的话。
有愧吸了吸鼻子,又吃了口面,说:“我没有,只有你们小屁孩才哭鼻子呢,我只是,只是吃到了辣子。”
“怎么会?”小童道:“我端上来的时候,里面清汤寡水,一粒辣椒子都没有。”
算命先生说:“小童,你就让伍茴慢慢吃罢,再去厨房里盛碗面汤来。”
小童道:“师父啊,你眼神不好,她碗里面汤还没动呢!”
算命师父道:“叫你去你就去,权当是给为师盛的,行么?”
小童这才嘀嘀咕咕地从房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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