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秃秃的树干也被烧成焦炭了吧。
华美金阙使人闭塞、令人窒息,可对曾经的我而言,那里尚存一段安稳命运。我逃了出来,又侥幸活了下来,却仍不知前路艰险。没能活下来的,那些被掩埋在废墟之下的,无疑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我才要亲手杀了北条政庆。我不会准许他自裁了之,我要将他逼到山穷水尽,然后割下他的头颅,把他的血浇在小田原城的焦土上。
“真彦大人?”
公主、阿照大人、阿照——不会再有人这样唤我。此刻叫着我的乃是身旁的葛夏。
“真彦大人,您在哭吗?”
是的,我的泪水模糊了眼眶,眼中的花雨已连成莽漠一片。憎恶与惋惜在我胸口交错盘踞,我紧攥着袖口,无以发泄的身躯仍旧在风中颤抖不止。眼泪像珠串般滴滴垂落,在酸涩感进一步梗阻鼻腔与喉头前,我接过了葛夏递来的手帕。
有那么一瞬间,葛夏的身影使我想起那人。分明是截然不同的女子,她却在这残酷乱世中带给我弥足珍贵的幻影。
“想到了从前相州之事,触景生情罢了。”
我要改掉自己爱哭的毛病,因为如今的我丧失流泪资格。
“大人,您还真是温柔。”
我用手帕拭干眼泪,葛夏没将它要回。而我二度见她时,她已成为我的妻子。我与她在骏府的这场会面,实际上是纯信大人安排好的。汤河原殿也从中撮合,欲将冈部宪次的女儿许给自己的侄子。
其实他们在大婚前曾将我传到远江,也当面询问过我的意见,但我哪有拒绝的余地。我还是如此的胆怯,我只配作个不敢忤逆主君的武士,我就这样摧毁了一个少女往后的人生。
她曾带给我短暂希冀,但她的岁月却再也没有希望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