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及京城门,那靠坐在马车辕杆的婶子便有点不耐烦,她今日原本是想走亲家探望幺女,并不曾许罗家这趟人情,只没成想这家人实在没眼色,竟数着日头在门外守着,若不是还塞了半吊钱,她是决不肯走这一趟的。
要去的是家姓马的,一家子从老辈就是郁府家生子,这郁府早年间就是望族,也曾衰败过,后有出了个有出息的武生,到如今又已传了两朝公卿,如今家中三房俱在朝为官,怕不日便可称累世三公。
现这马家,老子跟着大房那边做门差,儿子在前院做小厮,跟着几位少爷伺候笔墨,平时也在书房外站听,左右能插手点少爷们的采买,而亲家又做点文房买卖,知道这家子急着家中儿子的亲事,有意攀扯关系,故而私下托人寻听。
这婶子因早前跟亲家那边说相看时,这罗家还没出事,更不曾有个下狱的男丁,只听说马家小子放言,只肯要貌及贵女的妥帖人,故上赶着说恰巧这罗氏女好颜色,穷苦人养出来的又听话不闹腾,就算许给那在高门做差事的小子也好安置。
谁承想这边刚谈妥,那边罗家一下子出如此变故,此番即便见面,怕也是空跑一趟。
果然,进城门后婶子赶着马车直奔后衙大街,在一家还算体面的院门外高喊了几声,嗓子扯累了都没听着动静,便隐约知道了这家人的意思,略有羞恼的转身攀坐上马车,朝着马尾处使劲抽了一鞭子。
罗玉铃正一路晃的胸口不适,乍一惊低呼出声,手拽着布帘堪堪坐稳,那婶子回头一看就看见几根细葱般纤长手指露出来,随手掀开帘子,里面的那位面色似弱瓷,十分不适的强撑着,如此倒还算安静,看起来不是个惹事的。
她随口敷衍安抚两句,也不忍心真就这么把人赶回去,索性寻想送佛送到西,此女若真有造化,自己幺女也能日子舒坦点。
那郁府前后院皆为皇赐,原本隔了条窄路,后上报后得了赏,前后打通并做一府,故而单绕这一圈都要小半个时辰,前门是绝不敢近,婶子带着罗玉铃,颇有心思的在这府上平日采买谷米的侧门等着,又给了门差几枚钱,求着给通传一声。
那马大娘迟迟未出,婶子也不气馁,等了半晌才远远的听着有个门里的声音传出来,嗓门吊高,“哎呀我这在厨房中奉饭,真是耽误时辰了。”
罗玉铃手心微湿,听着外面两个大婶一番客套,还没等推敲出点这家人的脾性,马大娘已是有点急,她另有府务不敢耽误,“姑娘可在这马车里,好不容易来京一趟,好歹见一面罢!日后也好照应些,我原也是个爱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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