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的阁楼距离窑口不远,百米以内的距离。阁楼有两层,底层供修内司一些官员匠人制图办公,商讨工事。顶层原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地方,后来邵贾把它收拾出来,放了两张床,几件家具,给偶尔在官窑通宵制陶的匠人居住。
此刻这里却成了一片废墟,断梁破瓦烧得黢黑,冒着滚滚浓烟。放眼望去,满目苍夷,很难从中找出一件完整的物件儿。
那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就立在废墟前。两尸靠背而坐,衣衫破败,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布满红斑和水泡,尤其是脸部,爬满狰狞可怖的黑痕,像是被燃烧殆尽的煤炭。从僵硬的肢体动作中甚至能看出死者生前在火中拼命挣扎的惶恐。
缠绕在尸体身上的绳索仅剩几小段残骸,和被烧断在邵贾手中的结扣。仵作想从把这东西拿出来,几次尝试却都以失败告终,他摇摇头,目露哀意,生前攥得太紧,死后尸体指关节僵硬,再加上火烧,那个结扣算是嵌入了邵贾的掌心中。
邵贾的娘子和母亲瘫坐在地上,捧着一块泛黑的玉佩痛哭不已,撕心裂肺的哀嚎混杂在一股难言的焦臭味。
顾九怔然地站在尸首前,哪怕是面部被烧伤,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明月。
那个照顾她,保护她的人,没了。
顾九唇瓣蠕动着,几次张合,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喉舌仿佛被这灰烬后的滚滚白烟烫伤,无论她怎样撕裂怒吼,都是一块没有任何鲜活迹象的腐肉。
沈时砚似乎是说了什么,但顾九没听到,她只是麻木且迷惘地看着他薄唇张闭,在心底猜测这是不是一场梦,要不然为何所有人都失去了声音。
沈时砚见顾九这副失了魂的模样,眉头慢慢敛起,从流衡手里接过他递来的玄氅,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顾九感到肩上一沉,一股暖意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上。她干裂苍白的嘴唇再次张了张,本以为这次仍是一片无声的沉默,却没想到几个冷冰冰的字从咽喉中撕裂破出,伴着轻微的颤音。
“明月,死了。”
沈时砚垂下眸,周围火光炽热,将顾九完完整整地倒映在他那漆黑如夜的瞳仁里。
这句话结束,顾九好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转眸再次看向明月的尸体,茫然褪去,尽剩淡漠。
“我要为她,报仇。”
沈时砚把巡守的人叫来问话,几人今晚聚在窑口里打盹的打盹,赌钱的赌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这火是怎么烧起来的,等他们意识到不对劲时,大火已经滔天。
沈时砚淡声道:“自去领罚。”
夜色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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