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杭州当天,向晗转高铁回老家恩城。
出站刷身份证,她被人群推着走,一眼看见父亲向伟华猫在墙角等她。向晗招招手,向伟华接过她手里的箱子。向伟华今年没染发,灰白的头发堪堪掩着头皮,说话间向晗看见他上面的尖牙掉了,露出一个黑洞喝风。她有些许落寞,尽管厌恶向伟华,但她不得不面对现实——父亲已经老了。
过去都是向晗自己坐公交回家,这回向伟华来接她,她还挺开心的。
不过即使向伟华接她,他们也是坐公交。他们家没有买车,也没有买新房,一直住的是母亲于兰单位分的家属院。因为生的是女儿,向伟华花钱大手大脚,没有任何储蓄买房的打算。等意识到房子老旧不能住了,恩城的房价已不是夫妻俩能负担的。他也安慰于兰,反正是女儿,不用操心房子的事。
向伟华坐在向晗前排的座位,回头含笑说:“真快啊,我女儿都二十六了。”
向晗没说话。生日那天于兰转了一百块钱的红包给她,向伟华装不记得,能免去红包钱,一句祝福的话都没说。这是他的老把戏。事后再问他,他只会一拍脑门,装作恍然大悟地说:“噢,爸爸忘记了。”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
他接着说:“我在网上看的,你们事务所去年国内排名第一,效益不错。”
向伟华“嘿嘿”一笑,眼珠一转,问:“年终奖肯定不少吧?”
向晗看窗外说:“没有发。”
这话是真的,即便向伟华不信。天盛的年终都是到开春四月份才发,以防员工年前跳槽。
他不死心,搓搓手说:“你去年升职,工资总涨了。”
向晗继续沉默,直到向伟华转过去,她才扭回头,盯着他的后脑勺。她听母亲说,向伟华最近看抖音直播,迷上买折扇,家里已经放了叁十把。看今天的情形,他是手头没钱了。
没有富贵命,都是富贵病,当自己是贾政啊,向晗在心里鄙夷。
向伟华对自己的爱好一贯大方。向晗记得她高中时,向伟华受酒友蛊惑,沉迷赌石。她理数成绩差,高二升高叁的暑假,打听到退休老教师在家开班,跑回家找向伟华要补习费。他蹲着,精心擦他的宝贝石头们,头也不抬地说:“自己不努力,请神仙也没用。我没这个闲钱,找你妈去。”
她那时攥紧拳头,耳畔蝉鸣聒噪,擦擦额角的汗,自此断了依靠父亲的念头。
舟车劳顿一天,回家向伟华不满意她不给钱,又打电话给酒友骂骂咧咧,向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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