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算珠后,他抬头道:“一亿两千九百一十四万一百六十三。”
“那是多少?”阿念两眼懵懂。
“我算的不是你的工钱,是你家小娘子的去向……”张用刚才想,要寻朱克柔,只有先查明那顶轿子的下落。那顶轿子出了巷子,到巷口便有三个去向,既可上桥,也可向左右两边走。每个方向往前,都有街口。街口连街口,一共有多少条路线?他极爱算术,顽心忽起,细数着沿途街口,不停累加,“从第一个巷口三个方向分别追下去,最北到新酸枣门外草垛巷,最东到广备桥,最南到梁门,各走十六个路口,连四分之一汴京城都没走完,数目已经过亿。就算满城的蚂蚁全都出来帮忙,也未必能找见你家小娘子。”
“柔儿……我找那贼店拼命去!”区氏一听,顿时哭叫着转身,朝外奔去。
阿念和犄角儿忙追了上去,张用则踱着步,笑着跟在后面。区氏奔到巷口的王家轿马店,那店主正在送一个租驴客人,区氏奔上前撕住他的衣领,哭嚷起来:“贼主!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那店主惶愧之极,却又不敢挣,苦着脸叫屈:“区嫂,我也正在焦烦呢。今天赶早就亲自跑去开封府报过了案,府里已经应允差人去查。”
“你家的轿夫拐走我女儿,你在这里袖着手装良人!你把我女儿还来!”
区氏不停撕扯哭骂,那店主赤红着脸不住辩解,四周顿时围了许多人。
张用在后头一直慢慢瞧着,见人越围越多,便笑着走过去,挤进人群,大声说:“岳母,小娘子走时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区氏听了一愣,顿时停住哭嚷。张用不等她回话,“五十两?谁找见小娘子,这五十两银子全给他?”周围的人听了,一起“喔”了一声,区氏仍愣在那里。
“还有小娘子新织的那幅刻丝——《香稻逗雀图》,原是蔡太师府上定的,也给他!”
众人又“喔”了一声,区氏也才似乎大略明白了,茫茫然点了点头。
“咱们就先回去,把五十两银子和那幅刻丝用匣子装好,等着那人。”
张用搀住区氏胳膊,笑着往回拖。他知道这事,官府靠不得,众人求不得,唯有贪心,不呼自至,不驱自奔,百试百应。
柳七站在人群里,听到张用这话,不由得暗暗疑心。
他是个猫窝匠,今年二十六岁。穿着身白苎麻旧衫裤,却洗得极净,人也生得白净文弱。背上斜背着个青绸袋子,袋里装着剪刀、针线、竹篾、绢帛,是他的营生器具。
柳七知道张用是汴京工匠行有名的“作绝”,却有些疯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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