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凉澈如水,一不留神滑进微微敞开的衣缝,流入四肢百骸。
“小酥鱼……好吃!”
陆靖柔闭着眼睛,响亮地感叹。
萧阙低头笑着看了一眼,裹紧她身上披风。果然年幼天真时光,才能真正肆意张扬,无忧无虑。他心头的郁结似乎松动些许——精明自有精明道,糊涂亦有糊涂活法。记不起前尘往事又如何,他宁愿她每天都像稚子幼童,只为一朵花一颗糖烦恼。
长春宫西侧是个不大的园子,堆迭几块太湖石造景,月下观之嶙峋竦峙。横看如困兽盘曲、伤牛囚虎,侧看如杜鹃啼血、猿悲鹤怨。今夜天文晦暗,星辰隐匿,月色不甚皎洁。石后阴影似泼墨,密不透风,愈发如鬼似魅。园子侧门长年上锁不用,双喜早取来钥匙在门后等候。小太监轻轻重重敲门,内里应声而开。
萧阙抱着人大步流星,双喜帮忙安顿床榻。陆靖柔躺下就搂着被子滚了几滚,他起身要走,却吩咐双喜:“你们先退下。”小太监还在廊下戳脚子瞪眼,双喜熟门熟路,提着耳朵把他揪出好远。
房内红烛高照,明明缱绻良宵,滴滴蜡泪流淌,兀的自生郁愁。萧阙自怀里解出一枚小巧玲珑青玉小兔,结着朱红的穗子,悄悄压在枕下。
这本是留待成婚,再与你戴着玩耍的。这时节不算晚,只怕来不及。萧阙俯下身,密密吻她秀气眉头鼻尖:“只要我在你身边一日,无人敢动你一根寒毛。”
陆靖柔安安静静地睡着,他几乎能想见她皱着小脸,反驳他的模样。
“那皇上呢?”
是皇帝又怎样?死的死埋的埋,他独独牵挂眼前这一个,何须顾忌旁的。一如那天她义无反顾冲出来护在他身前,用自己血肉挡棍棒刑杀。
萧阙正正仪容,出得门来唤双喜:“之前为她诊治的太医们,明日请到司礼监去,咱家有话要问。”
双喜从树影里走出来,恭敬道:“是,奴婢记下了。”
萧阙又问小太监:“现下几时了?”
小太监熟练地一躬腰:“禀告大人,如今是亥时三刻。”
萧阙唔了一声,径直往外走。小太监踩小碎步跟着,见方向不对,多嘴问一句:“您这是……”
萧阙沉声说:“去养心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