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一进门便是大摇大摆的姿态,一屁股往舒适的沙发椅上坐下,仔细看,还不羈的抖着脚,深黑的眼眸里头没有透露半丝不安,却坐下过后的片刻安静中,捏了捏手指,接着,将双手收进口袋。
薛祐竹用眼睛纪录下这些举动,在心里深深呼吸,温和的开头。
「午安,我是薛祐竹,是你今天的諮商师。」
「你是实习的吗?还是正职?如果只是实习,我是你的个案还是白老鼠?」
「我有諮商师证照,你不用担心。」薛祐竹掩盖一丝惊慌,「可以跟我聊聊,为什么会特别问这个问题吗?」
「我上次遇到的那个諮商师就是实习的,烦死了,一直很照本宣科的在问我问题,我跟你说,我也是读过一点心理学的,一直问我感觉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她看起来比我紧张,我感觉很烦,搞得我像个罪人。」
「你说你读过一点心理学,是因为有兴趣吗?」
「对啊,看了推理剧就觉得满有趣的。」
「听起来你会主动去学习你感兴趣的东西。」
女生扬了眉,点点头。
薛祐竹不着痕跡观察她的言行。「刚刚你有说到会感觉自己像个罪人,我感觉是个有点严厉的用词。」
「很严厉吗?我平常都这样说话啊。」她耸了肩,「没有别的意思,这是在抓言词然后小题大作吗?我平常都是这样说话的,偶尔朋友也觉得满有梗的浮夸但是能带动气氛。」
「如果说到罪人这个词,你有什么感觉呢?我分享了我觉得是个严厉的词,可以也跟我分享看看你的看法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就是我很平常的用语,我哪还会有什么感受?」
「我听见的是,将罪人这个形容当作习惯用语,但是没有听见的是,你自己对这个词的感受,或者是,我可以帮我回想一次你第一次使用还是第一次听见的情况吗?」
女生一愣,很明显静了下来,她沉默了,但是空间里,不再是有无形的针,不再是绵密填充着,让两人都坐立难安。
与个案的第一次见面,都是这样困难。
受伤的人通常很难再交出信任,并不是她不正常或是小题大作,而是,自我防卫的方式。
薛祐竹是初学者,儘管课堂最常说的是第一次会谈都是如坐针毡的,且鼓励不能被沉默击垮,沉默是好的沉淀,也可能是破防的入口,必须要能忍受沉默,迫切或交焦急地开口,舒缓的不过是諮商师个人的焦虑,而非对个案的帮助,在关係里,个案的需求需要摆在諮商师个人的需求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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