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浅水镇,一个女子到了二十五岁还不嫁,是要遭人闲话的,连带着家里人都要被瞧不起。宋水水今年二十七岁,人能干,长的又标致,要娶她的人多的很,媒人隔一段时间就上门,偏就传不出婚讯。舌头长的女人们私下都说,“谁知道了。哪个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病。嫁不出去可不就是有病么。”
她们一边说着人家的恶话,一边还要起大早上她的鱼档给自家贪嘴的爷们儿买鱼,还为了便宜些陪笑着夸些有的没的。
宋水水都知道。但她早都不在乎了。人的心不大,装了一件顶重要的事儿就装不下其他了。
女人拿了两条花鲢,有些满意的走了,宋水水盯着她牵着孩子背影,愣了一会儿,回过神就看见了他。
男人穿着下水的胶衣,踩一双鱼靴,肩上扛着一个白色大鱼筐,一只手上还提着一个不时动来动去的编织袋。这个市集的人都跟他熟,他好像根本不把百来斤的重量放在眼里,跟这个笑笑,跟那个说几句。然后走到了她面前,开始像个死人一样沉默。
宋水水让出地方给他卸鱼,放鱼筐的时候他手滑了一下,宋水水没有像以前一样赶上前去扶,她就冷冰冰的看着,她就像海妖一样,白的生艳的脸,海藻一样的发拢在身后,这会儿散了几缕在风里。确实是个好看的女人,很多半大的男娃还会特地绕到鱼铺来看她。
可男人眼里只有鱼。
“陈尔觅,我要嫁人了。”
男人抓黑鱼的手还是很稳。
“陈叔叔,我要嫁人了”
有一条鱼砸进了水里。
宋水水说完这句话,再没有看他一眼,就像不曾把这个人藏进每一个晚上一样。宋家的口碑是不需要宋二姑娘叫卖的,可她好像兴致很好一样,开口招呼了起来,声音又脆又甜。
陈尔觅回了车上还能听到。他觉得这不是一个27岁女人的声音,这么甜,分明还和她17岁时一样。陈尔觅找出抽屉里的毛巾擦了擦手,又掏出根烟,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叼在嘴里半天也没有点上,过了会儿,他发动了车子,顿了下,却突然探身过去划开副驾的酒箱,咬开瓶盖猛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