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胭脂膏子更喜欢,也曾淘气,就着铜镜,悄然将印泥涂在唇上,替代口脂。
爹爹撞见,便只笑,说真是合该她虽然生为女儿家,却偏偏比兄长更适合承继爹爹的书画衣钵。于是爹爹潜心教她习画,尽授所学。她十岁那年,所画的葡萄便曾以假乱真,被亲友当做是爹爹真迹,索求不休。
那时何曾想到,这小小一瓯曾经承载了她所有荣光的朱砂印泥,今日却成了她自卖自身的凭证。
她无声笑笑,伸手去蘸了印泥。膏体干涩,气味酸腥,绝非家中从前所藏的印泥可比……继而便向契文上,落下指尖。
天命如此,她认了就是。
却就在指尖落在纸上之际,打外头刮进来一股子“旋风”,桌上的契文被一把抢走,桌椅也被一脚踹翻,装印泥的瓷瓯子跌了个粉碎!
那一对人牙子都惊声尖叫了起来:“哎哟,这是要做什么孽哟!”
兰芽望过去时,手腕已是被牢牢捉住。
逆着光,虎子一身冷气儿立在门口映进来的晨光里,语气搀着冰也燃着火:“果然我没猜错,你竟真的是到这儿来了!你不愿跟着我,却愿意卖了自己给人当奴才去!兰伢子,你怎地恁般没有骨气!”
兰芽一颤,讷讷地只能问出:“你,你怎能猜到我到这儿来了?”
虎子咬牙:“昨日在市集上,你跟我问起那些胡人被人牙子能卖到何处去。我顺势答了,心里便隐约觉得不对!——你好端端打听那个做什么,原来你果然是存了这份心!”
“我今早醒来,看了你的信,我如何还猜不到你是到这儿来了!”
他死死掐住她手腕:“兰伢子,听我的,你跟我走!”
☆、21、自入镬中
稍早前,兰芽走进牙行时。
与这一带牙行距离不过一趟街的一家当铺里。
一个眉眼如画的美貌少年,正伺候榻上的人起身。
忽地窗棂上扑簌簌地响动几声。那少年便连忙起身,到窗边去开了窗,捉进一只白羽红嘴的鸽子来。从鸽子腿环上拆下一卷字条。
看了,挑眉一笑。
便走回榻边去,依旧跪着给那榻上的人穿袜,口中旖旎婉转地说:“大人,卫隐来报,那个人果然自己走进牙行去了。大人这一招,果然高妙。”
榻上垂下月影纱帐,影绰绰掩着一副绝世的容颜。
外头跪着的那个少年也已眉目如画了,可是跟帐子里的一比,便登时只成庸脂俗粉;而帐子里的那一位,则如天工琢玉、雪山清风;冷到极点,却又美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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