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下一瞬间,不由屏住呼吸。
眼前一片突然开阔的天地,满林白梅傲雪绽放。
哥哥曾给我讲过一个笑话,说是一到冬季,边关便无敌军敢犯,因为褚国的冬日风雪可侵透铁板,受不了刀子风锤子雪的敌国将士断不愿冒进一步。
管中窥豹,可知罕有梅花傲得住褚国的冬雪,是以自我记事起,就没怎么看过梅。
更遑论这般葳蕤绵延的洁白花林。
渐盛的雪势眩迷神思,我一时不知天上是飘着雪,还是飘着花,树上是开着花,还是开着雪。
花林中央辟出一个亭子,柱有八角,顶瓦鎏金。
隔着旁逸斜出的枝桠,隐见亭上一匾,待要看清字迹,司徒鄞突道:
“素闻娴妃才情颇高,如此情景,不如作出十首梅诗,要有梅有雪,否则……”
“死罪。”
我一时不解其意,懵然看向他。
司徒鄞扫我一眼,半分玩笑的踪影都不见,唇中闲凉地吐出一句:“给你半刻钟。”
“皇上……可是在玩笑?”
“君无戏言。”语声如雪,冰冷无情。
好个君无戏言,他是要效仿七步诗的掌故?
原来自我端上那盅粥开始,就已经触怒了他。或者,是更早之前,在我进宫的当天……我钟了又算什么,他的心头之刺,想是整个钟家。
寒光照铁衣,朔气传金柝的边关,是何等艰苦?兄长在外尽忠职守,司徒鄞却在这里千方百计寻我的过错,当真让人心寒!
沉立的身形侧对与我,袖手观梅,还在等着我开口。
我直直跪下。
“这是做什么?”
“臣妾愚笨,十首没有,只有一句。”
“说来听听。”
我吟道:“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
司徒鄞的面色霍然一变,我看在眼里,横下心继续念:“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大胆!”
淡雅从容的男子倏然冷厉,我微微昂头,“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敢不遵。”
他目光幽寒:“你既吟得出,自然知道此词出处。”
我自然知道。
——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挼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
易安居士的《清平乐》,词意并不好,先忆少时赏梅之乐,后诉丧夫亡国之苦——
我不禁自嘲一笑,丧夫、亡国,这等词调在天子面前吟出,岂非正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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