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在身边陪朕说说话,已是足够。待到朕去,皇后便将她改名更姓,放出宫去罢。”
她早知道要有这样一天,从江淇离去,她便发誓要亲手杀了眼前的男人给他报仇。
可他真真切切在她面前交代身后事,相伴十一年的夫妻走到最后,竟是这般残忍的一幕。
钟离尔将手指缓缓拢紧,克制着面容与他颔首,连烁深深看着她,亦点点头,将那丹青收在怀中,模样竟有几分萧索,他最后说,“你与他缔结两心,我亦不愿再活在这世间。这江山,我也交给你,我信你治下必有盛世……下葬之物什么都好,只有一样,让这幅画陪着我罢。”
她喉中蓦地一哽,掌心被指尖刺痛,却仍咬着牙装作波澜不惊。
他对她央求一般,清浅一笑,时光仿似一霎倒转溯洄,那是十一年前,九曲桥头,湖心亭上的少年少女相对而立,他问她的名字。
她与他笑答,钟离,钟离尔。
阖了阖眸,她终于与他轻声道好,连烁看着她感激一笑,身上寒意迸发,眼皮愈发沉重,却仍不敢轻易眨眼,生怕错过她的一个垂眸。
她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回首半生,面对如今的他,她却难言一字。
殿内寂静无声,他只对着她努力地笑,唇畔梨涡浅浅,像极了那年上元夜,人潮人海中玉兔花灯下,他对她呵护宠溺的模样。
她看得分明,那幅丹青上,题的是一首《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灯火阑珊处是少女盈盈笑语,花千树下,星如雨间,还有少年一双动人眼眸。
她不再看他,狠下心回身离去,踏着一室的孤寂,任着珠玉环佩泠泠碰撞,朱红的冠服裙摆曳动生花。
殿外芙蓉花忽地簌簌凋谢,为皇后的离去铺了一层美艳绝伦却短暂的小路,他怀抱着纸上当年她的模样,眼睁睁看着她挺直背影远去。
最后一口鲜血喷洒在案牍之上,他再难支撑,双眼似有千斤重,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而来,他依稀听见全公公打翻茶水的瓷片破碎声,和宫人的撕心哭喊。
他觉得累了,人这一生,有太多人事,不是哭喊就唤得回的。
唇畔的梨涡渐渐消失无踪,男子纤长的羽睫遮盖住这双素来隐忍的眼眸,他伏在案上,像是每一个批阅奏折小憩的深夜。
只抓着丹青的一双手,有如尾生抱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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