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骁凝目打量她,须臾才收起视线,起身前去沐浴更衣。
竹汀院不大,乃三间带两耳房,没有空余的房间,良骁只能与庄良珍同处一室。立冬后白昼与夜晚温差极大,而临窗的大炕并没铺褥子,依旧是梅花簟与两只秋香色的锦绣蒲团,平时坐着软硬适中,很是舒适,却不宜躺身,总不能让他躺在这些上面连续睡好几晚吧?
其实良骁压根不就怕冷,这种天气躺在炕上睡毫无压力,但他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为什么要替她纠结?
却说庄良珍纠结了好一会儿,见良骁穿着一身轻软的薄绸中衣走了进来。
“要不你先去床上将就一晚吧,是我考虑不周,忘了多要几床被褥。”到底是她这两日只顾往返野荆谷,竟忘了作为夫君的良骁前来祖宅,定然是要跟她在一块儿的。
是一个人睡习惯了压根就没想过我吧。良骁在心底冷笑。
庄良珍眼仁一颤,被他嘴角一掠而过的讥讽刺痛。是嘲笑她的自私还是不愿与她同眠?想了想,这样确实有些强人所难,虽然他总是睡榻睡炕,但自己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委实也有些过分,况且他不见得想睡这张床。她垂下眼睫,嘴角轻启:“要不我睡炕也是一样的……”
良骁一怔,扭过脸似是不耐道:“这个以后再说,我累了,睡吧。”
庄良珍瞅着那只伸向自己的大手,迟疑片刻,不再扭捏,将白皙的玉手轻轻放在他掌心,被他立时拢住,两人皆情不自禁轻颤。
“良骁……”她明显有些僵硬,硬挺挺的伏在他怀中,当他俯身将她横抱起那一瞬,她僵硬的就更厉害。
“别怕,只是睡觉,不是睡你。”
头顶传来他解释的声音,磁磁的沙沉,连着胸腔都有些震动,庄良珍耳朵微热,一点一点烧起来,身子终于放松。
他并未将温香的佳人放在属于她的被褥中,而是揽在怀里看了她一会儿,才闭上眼。
因得了这一句“不睡她”的承诺,庄良珍缩在良骁怀中,嗅到一片熟悉的清然干净体息,是淡淡的明惟甘松,偎着他结实滚烫的怀抱,不禁昏昏欲睡。
其实她也没那么讨厌他的触碰,甚至是喜欢的,喜欢偎着他。但他放浪形骸时又完全变了个人,什么都敢做,曾折腾的她又哭又叫,到底是留下了深深的阴影,非一朝一夕便能淡化。
有时候她也会感觉很舒服,但那根深蒂固的畏惧如影随形,尤其他总是睁着眼,深深的盯着身下的她,那让她觉得自己犹如待宰的羔羊,这一刻欢愉,下一瞬说不定就要被撕碎,总之,她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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