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家窑厂陆续开烧贡瓷,青河两岸烟柱林立,赤焰燃空,可谓“满城昼夜火冲天,千家万户弄碧烟”,竟是青坪十余年不曾有过的繁忙盛景,若有人居高望远,必得感慨蔚为壮观。
但盛景的背后,内里辛酸只有窑人自知。
为全力以赴烧造贡瓷,许多窑厂推迟别家订单,其中以海商为巨。海商们大为不满,联合起来要求加倍赔偿,窑厂纷纷向寄虹诉苦。寄虹责无旁贷出面协商,唇枪舌剑整整一日,海商毫不退让。
寄虹回到家中,径直把自己摔到了床上,极累极无望。大睁着两眼望着床顶,诸事纷杂,明明疲惫非常,却不能成眠。辗转一夜,想了许多主意都觉不妥,直到窗外欲白,方才想到一人。前几日伍薇忙着打扫小院,说是沙坤快要回了,她怎不去找他从中斡旋呢?
正要出门,自家窑厂的工人来了,请她批银子买矿土。
寄虹诧异,“采买原料不是一向归丘成负责?”
工人说:“他告了假,听说是爷爷又病重了。”
寄虹托着头,觉得一脑门子官司,理都理不清。照理她该去看望丘爷爷,但实在抽不开身,只吩咐说:“不成就买几个仆人用,快叫丘成回窑厂。”接过单子一看,不禁咋舌,“怎么这么多?”
工人摊摊手,“自从开烧贡瓷,土税紧跟着就上涨了,多少同行背地里骂祖宗呢。”
寄虹却不作声,取印盖了。
土税归督陶署管辖,严冰绝对不会行此落井下石之举,除非压不住了。
正如寄虹所料,土税上涨是曹县令亲自授意,严冰一得知此事便立刻求见,奈何尽管晓以利弊,甚至说出“杀鸡取卵”之语,曹县令却分毫不为所动。
正听得不耐烦,衙役禀告说叶郎中传见严主簿,曹县令忙叫速去,严冰无奈起身告退。
曹县令松了口气,往后靠上椅背。宽袖离开桌面,露出原本半遮着的一封“钉封文书”。严冰目光一闪,曹县令急忙又倾身伏在案上,拿袖遮住。
然而短短一瞥间,严冰已认出封套上的红泥大印,那是他亲手盖上的,位置与送往州府衙门时一般无二。
他虽未多言,心头却有阴影罩下。难道焦泰的案宗竟没有及时送往京城吗?
他原本打算稍后返回,再详细打听焦泰一案的进展,不料这一去驿馆,竟再没机会了。
叶墨端坐上座,垂目看严冰屈身行礼,并不请他坐,道:“如今陆路不太平,贡瓷只能走运河入京,相关船、兵、河道通关文书等事宜,严主簿该是熟悉的吧?便烦劳去茂城一并办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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