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眼倒与身材无关,而是年纪,虽肤sè黝黑,方脸阔额,飘着一股老成之气,可跟其他士子相比,年纪明显小了一大截,只十三四岁光景。早早束了发,裹着软幞头,穿着襴衫,就是个小秀才。
“六岁识千字,九岁诵全三经,鲜于七郎这样的神童,百里也难出一个!”
“可惜了,若是童子科还开,也是有机会的,现在只能一年年升上去。”
“现在才十四岁,年年公试都能得上上等的话,十八岁太学上舍及第也不是没可能的!”
听称呼就知是乡党在帮着鼓吹,鲜于七郎渐渐挺直了胸膛,昂起了头颅。他涨红着小黑脸,伸展双臂,就准备来个环揖。
“宇文十六郎!”
“好俊俏的小郎君!”
喧哗声再起,原本投在他身上的目光瞬间转移,不仅声浪更高,还夹杂着女子的叫唤。连一直古井无波的学官们都微微垫脚,在人群中找着某个身影。
鲜于七郎的手臂僵在半空,正尴尬时,一抹白影现身,亲热地挽住了他。来者跟他一般年纪,衣白人更白,星目剑眉,俊秀绝伦,即便正受周遭所有人瞩目,依旧顾盼自若,整个人透着远超年纪的潇逸。
“七岁作诗,九岁作画,十岁诵全六经,十二岁书法羞跑了蒙师,什么是神童,这才是神童!”
“换在百年前,这十六郎当与晏殊齐肩!”
“就怪这三舍法,要是还行科举,咱们大宋又要出个十四岁的进士了。”
“小小年纪就风采过人,过得两年,怕不长成个赛潘安!”
这下不止是乡党在鼓噪,连旁人都手舞足蹈起来,而那宇文十六郎一手牵住鲜于七郎,一手左右招呼不停,白皙俊逸的脸上笑意盈盈,不少敢于抛头露面凑热闹的民妇都被羞得掩面自惭。
一黑一白两少年来到学官前,刚掏出写着父亲名讳、家世出身和担保人的籍状,本如夏rì热浪的鼓噪猛然一变,嗡嗡议论声汇聚成秋风,让人不由自主地要打寒噤。正要接他俩籍状的青袍学官都是一愣,手臂伸着,目光却跨过他们,直直落向又一个少年。
也是同样的年纪,布衣短褐,袖口和膝盖上还缝着补丁,空荡荡的裤管袖管,松垮垮的腰带,让衣裤似乎要兜足了风才不会从身上垮下来,削瘦如竹竿的感觉,让他那大脑袋显得特别突兀。
让人们微感心悸的可不是这大脑袋,而是一张沉郁的小脸。眉目倒还端正,可那双眼睛像是噙着万年寒冰,紧紧抿着的嘴唇更是无声的宣告,再迟钝的人也能觉出入骨的冷漠和刺棘般的孤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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