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向他挥挥手,太医呆了一下,不敢不听令,脚步虚浮地跟着倒退了出去。
“老三,你过来。”皇帝又叫了韩王一声。
韩王表情复杂,往床边又靠近了一步:“干嘛?”
他与皇帝有杀子之仇,但双方又毕竟有着微弱的兄弟情分,看见仇人兼兄弟如此,他心底未必多么畅快。
皇帝慢慢地,挣扎着,抬起了一只冰凉沾血的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先孝慈皇后,究竟有没有害朕,朕,没有空追究了,既然没有证据,就当做是没有罢——”
韩王道:“怎么叫当做,本来就没有!”
皇帝微弱地笑了笑,他现在知道其中有误会,但要说因此完全相信了韩王,不,他没有,他是天子,第一等尊贵,第一等孤独,第一等疑心。
“是与不是,朕总是要下去见到先孝慈皇后了,朕,亲自去问她……”皇帝停顿了一会,好像在出神,又好像在下什么决心,终于道,“融钧没有得罪朕,朕不该将怒火发到他的头上,这一件,是朕错了,朕会补偿给你。”
“你怎么补偿?!”韩王悲声,“你能把他活着还给我吗——!”
石皇后、承恩公、阁臣们等在此时走了进来。
延平郡王也想进来,但两个锦衣卫从旁看管住了他,他便只能停步于帘外,能听见皇帝的话语,但看不见皇帝。
里间的声音响着。
“苏阁老,拟诏。”
“是。”
“朕与兄弟阔别多年,思念兄弟,月前,召韩王进京相叙。”
“朕,继大统二十五年,东宫空悬,深愧祖宗,宗藩韩王,先帝之第三子,先孝慈皇后所出,忠厚敦诚,今兄终弟及,亦合祖宗家法……”
延平郡王脑中嗡地一声巨响,再往后皇帝还说了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只是软倒在了帘边。
139、第139章
这场国朝最高权力的交接来得突兀而平稳。
尽管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下了旨意命韩王进京; 尽管不知道韩王为什么会装扮成个“神医”进京; 尽管大臣都素知皇帝与韩王不和; 过继子嗣都从没考虑过他家的——
尽管有这许许多多的疑问,在皇帝最后拉过韩王的手,吐出一句“朕补偿与你”了; 就溘然长逝之后,众臣还是长跪举哀; 而后又向新皇行了九叩大礼。
不管怎样,从身份的法理性上; 韩王确实无可挑剔; 而韩王平素与皇帝再不和; 总归没干出给皇帝下药的事; 又有皇帝临终遗言; 他这番承继大统,便谁也说不出什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