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得更加低柔:“阿慈,在你心里,永远只有先帝,是不是?”
梅慈全身一震,抬眼看他。那样孱弱的面容,那样无助的表情,他一瞬间不能忍住,伸臂拥住了她。她竟没有挣扎,他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温和从容地道:“你去守陵也好,可以暂时避开局势;但你要记得,我在这里。”
梅慈突然哽咽出声:“薄昳,我是先帝的寡妻。”
薄昳摇了摇头,却没有应对她的话,“你若一走了之,淮南梅氏必危。阿慈,你是个聪明的女子。”
梅慈踉踉跄跄地从他怀抱里挣了出去,睁大了双眼,话音幽冽:“我是聪明,可是这未央宫里,哪一个女人是蠢的?你去看看长秋殿里那个人,她聪明吗?她聪明得害死了陆皇后!可是她现在还不是跟我一样,跟我一样!”话到最后带了悲声,似啼似笑,“你还想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吗?”
“阿慈!”薄昳咬牙道,“我是为你筹谋,怎么变成了威胁你?先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谁的天下,你看不清么?”
“我当然看得清。”梅慈冷笑,“现在,难道不是你们薄家的天下么?”
薄昳离开了。
梅慈望着空荡荡的殿宇,这个地方,曾经是多么热闹啊。她仿佛还能看见一年之前,这里宾客不绝,衣香鬓影,环佩簪钗,大家称姐姐道妹妹……啊,还有,还有那时常停在她宫殿门口的帝王的銮舆,那个人算不上一个好皇帝,可是他对她是真的好,是真的不带任何利用与索取的好。
大约也正因他的感情太多太重,所以,他当不了一个好皇帝吧?
而不像,不像今日御座上的那个人……那个铁石心肠的少年天子。
梅慈心想,薄三郎温柔儒雅,而圣上冷硬乖戾,这两个男人,难道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吗?
大正元年三月朝议,前任丞相仲恒素精儒术,命为校书中郎,领校兰台史书。
“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一个年轻的急躁的声音在未央宫前殿外响起,而后是兵戈齐刷刷一震的声音:“仲将军,请留步!”
忽然一个小内官从殿中跑出来,朝着丹墀之下的人招了招手道:“仲将军,陛下准您入见。”
仲隐舒了口气,展颜一笑,爽朗而干净,“多谢孙大人。”
孙小言领着仲隐在殿外解甲卸剑,走入前殿暖阁,顾渊正懒懒地翻着书,口中冷冰冰地道:“还是那样莽撞。”
仲隐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我若不莽撞,那一日怎么带得走阿暖?”
顾渊皱了皱眉,“算我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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