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洲谢府之中,谢老爷一手执壶,一手执杯,正往杯盏里倒着茶水。
他年事已高,穿着青衫,头戴双耳幞头,腰束丝带,流火七月,外间阳光炙烈,他却不紧不慢,看着热茶的水雾腾腾蒸发起来。
“老爷,围困在荆州的人,不太像是昔日凌氏反贼。”
旁边火炉之上,沸水发出‘汩汩’的声响,谢利镇、谢利亨及谢家嫡系一脉子弟都坐在主宅之中,听着堂下一个中年文士说话:“倒像是自行武出来,进退有度,杀伐果断。宇文氏中有私兵三百,包括谢家借了五十精锐,却仍是被‘凌氏’余孽逼入族学。”
中年文士话音一落,谢家的人脸上便露出凝重之色来。
事到如今,稍有心眼的人便瞧得出来,此事怕是朝廷有意为之,高甚之死,只是借机将事情闹大,把火引到江南来。
皇帝有要对付江洲谢氏的心,谁都没有想到,燕追会想出这样一个明目张胆,无视将来会遭人诟病的举动来。
“介甫对于此事,如何看待?”
谢老爷目光落在自己手中的茶杯上,将茶壶放下之后,将杯子放到鼻端,轻轻的嗅了一口,才问出这一句话来。
他口中的‘介甫’出身临川王氏,早年刻苦读书,却惧于太祖当年手段凶残,不愿入仕为官。
与谢老爷相交后,数次受谢老爷资助,有感于谢家知遇之恩,自愿居于谢家,为谢氏出谋划策。
王介甫听着谢老爷的问话,心中沉思了一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罢了。”他说完这话,仰头去看谢老爷的脸。
他闭着眼,嘴角边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来,袅袅白烟之下,显得他的神情有些高深莫测。
窗外阳光亮得刺眼,洒落在植株之上,打出片片绿荫来。
战事还没蔓延至谢家,宁静的谢家里带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沉闷感。
王介甫听到宇文氏出事的那一刻,便知道不大好了。
谢家安稳了多年,盛名虽在,可近几十年的时间里,声势却又大不如前。
他吸了吸鼻子,仿佛能闻到血腥气一般,叹了口气:“之所以先动宇文氏,不过是杀鸡敬猴罢了。”
谢利镇不由自主的皱眉:
“燕唐真敢向我谢家举起刀来?”
世族门阀传承至今,声势地位非同一般,哪怕时隔多年,谢家曲居于江洲一侧,子弟不再入朝为官,可燕追若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向谢家动手,仍是会惹来诟病的,这可不是像当日太祖诛杀一些世族换来骂名,及吓破一干学子不愿为仕为官能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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