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来想去还是将她藏在枕头后边的寿山印拿来翻看。
白日里也不知中的什么邪,居然趁四下无人将那只印藏起来,连春桃都背着不让瞧见。
青青借着帐外一盏未灭的红烛,用指腹反复摩挲着印章的凹凸轮廓,怔怔出神。
过后常常吐出一口气来,自语道:“又是画,又是鸟,来了人,还要动我的印,难怪连元安都急了,催我去……”
她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她成了太华山下一只白狐,只不过这回追赶她的不是骑着高头大马的陆震霆,而是一匹身手矫健的草原狼。
她慌乱地在雪原中狂奔,身后那匹浪却始终游刃有余、紧跟不放。
一个不小心,她仿佛越过山峦窜到皇城底下,高高的红宫墙成了她的拦路石,四下砖墙向中心收拢,是她逃不出的牢笼。
青青又急又慌,眼见那匹狼步步逼近,却仿佛被人掐住喉咙,怎么也喊不出口。
忽的一下,她睁开眼,发觉天已经亮了,她坐起身,稍稍一动,在外守夜的春桃便撩开帘子,“姑娘做噩梦了?怎么一头一脸的汗?奴婢去叫热水来,姑娘沐浴之后再出门吧。”
春桃将事情安排得万般妥帖,青青没道理不应。
便都听她的,拣一身鹅黄的袄裙,既活泼又不显得招摇,便与娜仁托娅一道坐着马车去了安南侯府。
赵家除了改换门匾,其余府内布置陈设一应不变,仿佛是为了在新朝廷求个安稳,比这些个刚入红尘的关外客低调简朴得多。
只是这回,青青当不了贵人娇客,虽跟着娜仁托娅不至于受了怠慢,却又不必去见夫人老夫人,只在厢房稍歇,等六姐如眉相见。
陪在她身边的只一个春儿,打小儿在暨阳宫那种地方长大,从没见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府邸,至于晋王府上,那都是没规没矩没底蕴的地儿,跟侯府的规矩做派没得比,因而她两只眼珠滴溜儿转,心思早就不在青青身上。
而这安南侯府,青青从前是来过的,那时她跟着隆庆,对赵家人而言,是天大的恩典。
她静静坐着,想起初遇赵如峰的时刻,她心中好奇,急着想要看个清楚,赵如峰却像个初出应酬的小姑娘,扭扭捏捏红了半边脸。
正想着,一抬头发觉门上飘来一道影。
他声音低沉,隐隐按耐住急迫酸涩心绪,唤一声:“青青——”
正巧这时候娜仁托娅正在老夫人那与侯府几位女眷一道说话,似乎早知道娜仁托娅不耐烦应酬京中贵妇,一群夫人都挑着凑趣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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