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榻上,将自己重新掩了起来,“内殿里头有个木匣,里头是那个姓宋的太医留下的药方,往后,不必再回来了。”
她将自己抱作一团,闭眼笑道,“那太医真有趣,临死前那样求我,不为求生,只求我替他将这些药方留存下来,生怕鲜血溅了纸,还撕了衣袖将它裹了整齐。”
她顿了顿,仍未睁开眼,缓缓道,“我杀了他。”
也不知道说的是宋唯,还是赵绪。
玉拂走进内殿的脚步轻缓,片刻后便已然听不到她的声响,盛华面容寂静,始终未曾睁开眼睛。
薄衾驱散了一些沾衣的寒冷,从玉拂的手中轻柔地落到盛华的身上。盛华眉眼微动,就听得玉拂轻声道,“宣王殿下还吩咐,无论将来如何,都要奴婢照看好长公主。”
撷英殿安静的毫无一点声息,一直到玉拂退了出去,盛华都未曾再睁眼,静默如同一尊石像。
重芳宫与承明殿离得有些远,沈羡行在前头,脚步平缓,肩膀却削瘦如纸,杜义跟在后头,见她瘦得厉害,甚至有些疑心,此时若是来了一阵风,便能将她吹落于地上。
又暗自摇了摇头,想到他从未见过心性比沈羡更坚定之人,即便是强风来,也不能拂动她心中分毫罢。
沈羡停在了承明殿外头那座小园,她立在那两棵乔木之下,瞧着她埋下从前赵绪予她的种子那处许久,心头未曾停歇的痛楚一路钻入肺腑,令她浑身麻木到指尖。
杜义见她面如金纸,苍白的吓人,有心要去扶一扶,却见她紧紧抿着唇,仍从唇角缓缓浸出一道鲜血来,一路淌过衣襟,落到了心口处。
“沈女官!”杜义不曾料想到她竟哀恸至呕血,震惊之下慌忙道,“可要传太医?”
沈羡缓慢地抬起手,一点一点抹去了唇边的血迹,也不管手指间沾上了许多的殷红,只是浅淡地笑了笑,将沾了血的手指紧紧握住,转过身淡声道了一句,
“去见陛下罢。”
杜义怔了怔,今日的朝阳这样明亮,拂照在沈羡的面容之上,头一次给她素淡的眉眼笼上了一层这样的冽冽之感。
他立在原地,眼瞧着沈羡单薄的身影缓缓踏进了承明殿的大门,心里头莫名涌上来许多感怀。
他想到了先前死去的孟砚。从前孟砚死的时候,他还暗自高兴了好久,如今时日久了,只觉得同样的悲凉罢了。
承明殿一切如旧,赵缨坐在窗前的小案旁,似乎是等了沈羡许久。
案上摆着一副空空的棋盘,赵缨手中捻了一道黑子,落于其中,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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