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覃不顾众臣愈加惊异的目光,陡然拔高声音; “王随照被定罪; 发配极东之时,成斐祖父可是曾尽心照应过其与家人好一段时日; 当时成相已是少年了罢。”
“如此说来,岂不是…成相也有嫌疑?”一直坐在席中沉默不语的申平伯突然抬头; 冒出这么一句。
戚覃冷哼一声:“焉知非为连传三代者。”
成斐眸色骤冷:“先祖父照应王随照; 盖因祖上旧识; 发配之后便再无交集,且祖父一生未曾涉足朝事,何来冒罪私藏集稿的理由?父亲和此人; 更是没有半点关联,侯爷便是要弹劾臣,也需仔细,莫污了成相一生清明。”
苏嵃亦道:“成相是何品性; 多年来上下有目共睹,绝非是一人置喙就可以改变的罢。”
此话一出,宴上杂乱的声音消了不少; 大多沉吟点头,看向成斐的眼中却还是带了不少犹疑,戚覃眉骨愈加高耸:“成相是否和此本集稿有关,尚不得下定论; 臣也不好妄言,但是对于侍郎成斐,却是确凿脱不开干系!”他上前两步,俯身两手相递,将其交给中官,“其上有后加之注,圣上对照笔法,便可知悉。”
笔法,张承允……
一旁神经紧绷的苏城脑海中遽然闪过一道清明的光,立时便要起身,身侧上方却突然拍来一股力道,生生制住他的肩,将其压了下去,苏城诧异抬眼,竟发现那只手来自成斐。
成斐站在他身侧,眸色深沉,无声撤开了挨着他的衣袖。
苏城一怔,虽不解,却也只得咬牙忍住,转脸看向坐在殿中上首龙椅上的江涵。
中官将那本陈旧的集稿呈到江涵面前:“皇上。”
江涵的手指莫名发僵,掌心却沁出了温热的潮意。
但愿眼前这十二股的冕旒,到头来可别用作遮盖窘迫。
他伸手,将其拿了过来。
书页翻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四周空气陡然凝固了下去。
泛黄纸张空白处几乎都注满了认真细密的小字,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笔迹,熟悉的墨香,熟悉的文风。
手指倏地收紧,几欲将发脆的书页捏碎,良久,才抬起眼,看向成斐:“朕认得你的字。”
“‘可怜半壁,竟落渊潭,义旗英士,见困虺蜴,止败于一作乱贼子耳’,此等言语,是出自成卿之笔?”
他一字一句念出来,使了极重的力气,目光紧紧落在他身上,似要将他骨肉盯透。
成斐眼底墨色渐深,遥遥与其对视,坦然道:“臣先前从未见过这本集稿,何来着墨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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